第一章 邯郸雪夜,惊鸿初遇
庄襄王三年的邯郸,雪下得格外密。
我裹着狐裘,站在公孙府的廊下,看侍女扫去门前积雪——父亲身为赵国宗室客卿,虽暂避战乱,却总惦记着归秦的路。
忽闻府外马蹄声急促,伴着甲胄碰撞的脆响,管家慌张来报:“小姐,是秦国质子嬴公子的人!”
我心头一紧。
那位名为嬴政的秦国质子,在邯郸久负盛名,却非因尊贵,而是因他“弃子”的身份与眼底藏不住的锐气。
整理好衣饰出门,便见雪地里立着一道挺拔身影。
他身着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雪落在发间,却丝毫不减周身的冷冽。
那双眼睛极亮,像淬了寒星,扫过我时,竟有片刻的停顿。
“公孙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少年人少见的沉稳,“听闻令尊藏有赵国舆图,嬴政特来求借,他日归秦,必当奉还。”
我看着他雪中挺立的模样,忽然想起传闻里他寄人篱下的窘迫,却在他眼中看不到半分怯懦。
“嬴公子若需舆图,可派人来取,何必冒雪亲至?”我递过早已备好的舆图,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竟比雪还凉。
他接过舆图,却没立刻离去,目光落在我发间的玉簪上,轻声道:“邯郸雪寒,公孙小姐保重。”
说完,便翻身上马,玄袍扫过积雪,很快消失在风雪里。
我站在原地,指尖残留着他的温度,竟忘了收回手。
第二章 咸阳宫宴,赐婚风波
次年,庄襄王驾崩,嬴政归秦登基,年仅十三岁。
消息传到邯郸,父亲长叹一声:“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不出半年,一道秦诏便送到公孙府——召公孙氏女曦入秦,封为少使。
入宫那日,咸阳宫的青砖铺着红毯,却比邯郸的雪还冷。
嬴政坐在殿上,身着王袍,比在邯郸时更显威严。
他看着我行礼,语气听不出情绪:“公孙曦,你在邯郸助我,朕记着。”
后宫的日子平静却压抑。
我因赵国出身,常被其他姬妾排挤,却从不多言,只在住处整理典籍,偶尔为嬴政抄写文书。
他常来我这里,有时是问赵国旧事,有时只是坐一会儿,看我研墨。
有次他见我临摹《仓颉篇》,忽然说:“你的字,比宫里的博士写得还规整。”
我抬头看他,见他眼中带着笑意,不像君王,倒像邯郸雪夜里那个求借舆图的少年。
可这份平静,在嬴政亲政那年被打破。
长信侯嫪毐作乱,平定后,吕不韦举荐宗室之女为后,朝堂争议不断。
嬴政却在朝会上掷地有声:“朕的后位,朕自有安排。”
三日后,一道圣旨送到我宫中:“公孙氏曦,温婉贤淑,深得朕心,特册封为夫人,掌后宫诸事。”
消息传出,朝野哗然——一个赵国女子,竟能得封秦宫夫人。
我捧着圣旨,忽然想起咸阳宫的第一面,他说“朕记着”,原来真的记了这么久。
第三章 亲政之路,生死相随
嬴政亲政后,第一件事便是罢黜吕不韦,独掌大权。
朝堂暗流涌动,常有宗室大臣对我发难,说我“赵国余孽,恐乱秦宫”。
每次嬴政听闻,都会在夜里来我宫中,坐在灯前,握着我的手说:“曦儿,有朕在,没人能伤你。”
我知道,他的路不好走。
六国未灭,朝堂不稳,我的赵国出身,终究是他的“软肋”。
有次,韩国使者送来一盒“明珠”,实则藏着毒针。
我开箱时察觉异样,徒手挡下,毒针刺入掌心,瞬间红肿。
嬴政赶来时,见我垂着受伤的手,脸色骤变,当即下令彻查,将韩国使者打入大牢。
“你何必如此?”他握着我的手,亲自为我敷药,指尖带着颤抖,“若你出事,朕该如何?”
“陛下是秦国的王,”我忍着痛,轻声说,“臣妾不能让任何人用臣妾威胁陛下。”
他看着我,眼底满是复杂,忽然将我拥入怀中,声音沙哑:“曦儿,待六国平定,朕便与你筑一座高台,看遍天下风景。”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忽然觉得,掌心的痛,都不算什么了。
那段日子,他忙于谋划灭六国,我便在后宫为他打理琐事,整理各国情报,甚至在他犹豫是否伐赵时,轻声说:“赵国虽为臣妾故土,却也是秦国东出之碍,陛下当断则断。”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欣慰,却也有一丝愧疚——他知道,伐赵,对我而言有多难。
第四章 天下一统,长信灯冷
公元前221年,秦国灭齐,天下一统,嬴政称“始皇帝”。
登基大典那日,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接受百官朝拜,看着“皇帝”二字第一次响彻咸阳宫,忽然泪湿眼眶。
他转头看我,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一如邯郸雪夜那次不经意的触碰。
他兑现了承诺,为我建了长信宫,宫中点着永不熄灭的长信灯。
每当他处理政务到深夜,我便在灯下为他温着汤羹,听他说天下规划:“朕要修驰道,通水利,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与付出,都有了归宿。
可天下一统后,他却越来越忙。
焚书坑儒的争议,修筑长城的劳役,让他日夜难眠。
我劝他:“陛下,天下初定,当与民休息。”
他却只是疲惫地摇头:“曦儿,朕要做的事,比你想的更难。若今日不做,他日天下复乱,百姓更苦。”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还是心疼他日渐消瘦的模样。
公元前210年,他东巡途中病重,躺在榻上,还握着我的手说:“曦儿,朕还没带你看遍天下……”话未说完,便没了气息。
我坐在长信宫的灯前,看着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邯郸的雪夜,他冒雪求舆图的模样。
想起咸阳宫宴,他力排众议封我为夫人的坚定。
想起亲政路上,他握着我的手说“有朕在”的温暖。
长信灯依旧亮着,却再也等不到那个灯下温汤的人。
后来,赵高作乱,胡亥登基,天下大乱。
我看着秦宫的火光,抱着他留给我的舆图,轻声说:“陛下,曦儿陪你来了。”
长信灯灭的那一刻,我仿佛又看见邯郸雪夜的少年,他站在雪中,对我轻声说:“公孙小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