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建章宫柳,少年初遇
建元二年的长安,春柳刚抽新芽。我穿着一身鹅黄襦裙,偷偷溜出椒房殿——母亲是早逝的李姬,在后宫无依无靠,父皇虽疼我,却总被朝政绊着,偌大的皇宫,只有建章宫后的那片柳林,能让我寻得几分自在。
刚折下一枝嫩柳,便听见林外传来争执声。扒着柳树梢望去,只见几个侍卫正围着一个少年推搡,那少年身着粗布短打,却站得笔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断了弦的弓箭,眼底满是不服输的锐气。
“不过是个马奴的儿子,也敢来皇宫附近游荡!”侍卫的话像石子砸在少年身上,他却梗着脖子:“我是来送马的,你们凭什么拦我!”
我心头一紧,随手捡起块石子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侍卫的肩头:“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侍卫们见是我,连忙跪地行礼:“公主殿下!”那少年也愣了,抬头看我时,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约莫十三四岁,眉眼还未长开,却已透着股凌厉,像极了柳林里刚长出来的小树苗,倔强又挺拔。
“你叫什么名字?”我走到他面前,见他手上擦破了皮,便从袖中取出伤药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接过药,低声说:“霍去病。”
“霍去病?”我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很是特别,“你的弓箭断了,我送你一把新的如何?我父皇的兵器库里,有很多好弓。”他却摇了摇头,把伤药还给我:“不用了,公主的东西,我不能要。我自己能修好。”说完,他便抱着断弓,转身跑了,粗布衣衫的下摆扫过草地,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我站在柳林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叫霍去病的少年,和皇宫里那些循规蹈矩的侍卫、皇子都不一样,他的身上,有股野气,像草原上的风,自由自在。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平阳侯府马奴霍仲孺的儿子,因母亲卫少儿是侯府侍女,偶尔会跟着来长安送马。从那以后,我常去建章宫的柳林等他,有时能等到,有时等不到。每次见到他,他要么是来送马,要么是来城里买东西,手里总拿着些新奇的玩意儿——有时是草原上的野果,有时是用木头刻的小弓箭,都会偷偷塞给我。
“公主,你见过真正的草原吗?”有次他坐在柳树上,晃着腿问我,“我娘说,草原上的草比人还高,马能跑得像风一样快,晚上还能看到好多星星。”我摇了摇头,皇宫的天空总是被宫墙框着,哪里见过那样的风景。他便笑着说:“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草原看看!”
那时的我们,都以为日子会像建章宫的柳丝,越长越旺,却没料到,一场变故,会让我们的生活,彻底改变。
第二章 卫氏入宫,宫墙隔影
建元三年,平阳公主送了个歌女入宫,那歌女名叫卫子夫,据说长得极美,一入宫便得到了父皇的宠爱。消息传到后宫,人人都在议论卫家要飞黄腾达,我却想起了霍去病——他的母亲是卫少儿,卫子夫是他的姨母。
果然,没过多久,霍去病便不再来柳林了。我派人去打听,才知道他被接入了卫家,跟着舅舅卫青学习武艺,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偷偷送马的少年了。我站在柳林里,手里握着他送我的小木弓,忽然觉得,那片曾经让我自在的柳林,变得空荡荡的。
有次父皇设宴,召卫子夫和卫青入宫,我特意跟着去了。在宴席上,我看到了霍去病,他穿着一身青色锦袍,站在卫青身后,比从前高了些,也沉稳了些,只是眼神里的锐气,依旧未减。他也看到了我,却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像从前那样跑过来和我说话。
宴席散后,我拦住他:“霍去病,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了?”他看着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公主是金枝玉叶,我是卫家的人,我们不一样了。”
“不一样?”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从前在柳林里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你说要带我去草原看星星的!”他却摇了摇头:“公主,那都是小时候的戏言,当不得真。如今我要跟着舅舅学习武艺,将来还要为大汉征战,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锦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我和他,隔在了两边。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皇宫的规矩,身份的差异,终究是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从那以后,我很少再去柳林。母亲留下的旧物,被我翻了出来,整日坐在椒房殿里,学着刺绣,学着读书,像个真正的公主那样,循规蹈矩地生活。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个在柳林里给我送野果的少年,想起他说的草原,想起他眼里的星星。
第三章 漠南捷报,重逢宫阙
元朔六年,漠南传来捷报——卫青率军出征匈奴,霍去病以八百骑兵深入敌境,斩获匈奴两千余人,被封为冠军侯。消息传到长安,百姓们夹道欢迎,父皇更是龙颜大悦,亲自为他举行了庆功宴。
我坐在宴席的角落里,看着霍去病身着银甲,站在殿中接受父皇的赏赐,他比从前更挺拔,更英武,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他也看到了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过身去,和将领们谈论战事。
宴席散后,我在宫门外拦住他:“霍去病,恭喜你。”他看着我,笑了笑,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对我笑,像春风拂过柳梢,温柔得让人心颤:“多谢公主。”
“你还记得从前在柳林里说的话吗?”我轻声问,“你说要带我去草原看星星。”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记得。等我平定了匈奴,就带你去。”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或许,我们之间的那道墙,并不是无法跨越的。从那以后,他常来宫中找我,有时是陪父皇商议军务,顺便来看我;有时是特意来给我讲战场上的故事,讲匈奴人的勇猛,讲汉军士兵的坚韧。他说,他要让匈奴人再也不敢侵犯大汉的边疆,要让大汉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有次他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匈奴人的玉佩,上面刻着草原的图案:“公主,这是我在漠南战场上缴获的,送给你。等将来我带你去草原,你就能看到和玉佩上一样的风景了。”我接过玉佩,指尖触到他的手,竟比玉佩还凉——他在战场上,一定受了不少苦。
“霍去病,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轻声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在长安等你。”他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放心,我答应你,一定回来。”
第四章 河西凯歌,情定汉月
元狩二年,霍去病率军出击河西,临行前,他来椒房殿找我,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是他亲手绘制的河西地形。“公主,这张地图,你替我收好。”他将地图递给我,“等我回来,就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妻。”
我握着地图,点头答应:“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霍去病出征后,我每天都在椒房殿等待消息。有时会听到前方传来的捷报——他率军越过焉支山,大破匈奴,斩获匈奴王庭的祭天金人;有时会听到他深入河西,收服匈奴浑邪王、休屠王的部众,将河西走廊纳入汉朝的版图。每当听到这些消息,我都会拿着他绘制的地图,在上面标记出他征战的路线,想象着他在战场上的英姿。
可战争总有风险。有次传来消息,说霍去病在追击匈奴残部时,误入沙漠,粮草断绝,情况危急。我得知后,整日茶饭不思,偷偷瞒着父皇,将自己积攒的钱财拿出来,买了些干粮和水,准备托人送到前线。
父皇发现后,气得浑身发抖:“你疯了!漠北那么远,你怎么送?再说,霍将军是朝廷的将军,自有朝廷派人支援,轮不到你一个公主操心!”
我跪在父皇面前,眼泪掉下来:“父皇,我知道我没用,不能上战场为霍去病杀敌,可我实在担心他。只要能让他平安回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父皇看着我,终究是心软了,叹了口气:“罢了,我让人帮你把东西送到大将军府,让他们转交给霍将军。你放心,霍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没过多久,前线传来消息,霍去病在沙漠中找到了水源,不仅摆脱了困境,还趁机歼灭了匈奴的残余势力,彻底平定了河西。我拿着消息,激动得哭了出来——他做到了,他真的平安回来了。
元狩二年秋,霍去病率军返回长安。当他骑着战马,带着满身的风尘,出现在长安街头时,百姓们夹道欢迎,欢呼声此起彼伏。我站在宫墙上,看着他银甲上的血迹,看着他脸上的疲惫,却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我,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宫墙下,抬头望着我,笑着说:“公主,我回来了。”
我看着他,眼泪又掉了下来:“欢迎回来,霍去病。”
后来,霍去病向父皇请旨,求娶我为妻。父皇起初有些犹豫,觉得霍去病出身卑微,配不上我这个公主。可霍去病却在父皇面前说:“陛下,臣虽出身卑微,却愿用一生守护公主,守护大汉的边疆。臣此生,定不会负公主,负大汉。”
父皇被他的真诚打动,最终答应了这门婚事。大婚那日,长安下了场小雨,我穿着红色的嫁衣,坐在轿子里,手里握着霍去病送我的匈奴玉佩。轿帘掀开的那一刻,他身着喜服,站在府门前,笑着向我伸出手:“公主,我们回家。”
我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这个曾经在柳林里给我送野果的少年,如今已成为大汉的骠骑将军,他用他的勇猛和忠诚,守护了大汉的边疆,也守护了我。
婚后的日子,平静而幸福。霍去病依旧忙于军务,却总会抽出时间陪我。有时他会在书房处理公文,我便在一旁为他研墨;有时他会带着我去城外的军营,看士兵们训练;有时我们会坐在庭院里,看长安的月亮,听他说战场上的故事。
有人说,霍去病是天生的将军,注定要为战场而生。可我知道,在他凌厉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他会为百姓的疾苦而担忧,会为士兵的伤亡而自责,会为大汉的安定而努力。
元狩六年,霍去病忽然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父皇亲自来看他,却也只能叹气。我守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
“熙儿,别哭。”他虚弱地说,眼神依旧温柔,“我这一生,能为大汉征战,能娶你为妻,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可惜,不能陪你到老了。”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我哽咽着说,“我们还要一起去草原看星星,你答应过我的。”
他笑了笑,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熙儿,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大汉的边疆,还有很多人在守护,你不必为我难过。”
说完,他的手缓缓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我抱着他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回应。
霍去病死后,父皇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将他的陵墓修建成祁连山的模样,以纪念他在河西的功绩。我站在他的墓前,手里握着那枚匈奴玉佩,轻声说:“霍去病,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替你看着大汉的边疆,看着百姓们安居乐业。”
后来,我时常会去建章宫的柳林,那里的柳树长得越来越茂盛,像极了我们初遇时的模样。只是再也没有那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在柳林里给我送野果,给我讲草原的故事了。
汉月依旧照宫阙,可那个曾经在柳林里对我笑的少年,却永远地留在了漠北的风沙里,留在了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