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渐渐褪成浅淡的背景音时,院子里的桂花忽然一夜缀满枝头,细碎的金粒藏在绿叶间,风一吹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连空气都裹着蜜似的香。许小小蹲在桂花树下捡花瓣,指尖沾着细碎的金黄,抬头就看见陆知珩搬着竹匾走出来,竹匾里铺着刚晒好的白瓷瓶——是去年酿桃花酒剩下的空坛,如今要用来装桂花蜜。
“阿婆说要选带晨露的桂花,蜜才够清润。”陆知珩把竹匾放在桃树下,两人并肩伸手摘花,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像碰着了枝头摇晃的阳光。许小小把摘好的桂花放进竹筛,陆知珩就蹲在旁边筛去细小的枝叶,筛子晃动时,细碎的桂花瓣落在他的袖口,染了一身甜香。
熬蜜要在午后的厨房里,灶上的砂锅盛着清亮的冰糖水,陆知珩把处理好的桂花倒进去,小火慢慢熬煮。许小小趴在灶台边看,看着金黄的花瓣在糖水里慢慢舒展,甜味渐渐漫出来,飘得满院子都是。陆知珩时不时用木勺搅两下,怕糊了底,又怕熬得不够稠,直到糖水熬成琥珀色,桂花沉在锅底,才关火晾着。
装蜜时,许小小挑了两个最精致的瓷瓶,陆知珩握着她的手,一起把温热的桂花蜜倒进瓶里,蜜水顺着瓶口往下淌,滴在桌布上,晕出小小的黄痕。“留一瓶给小馋猫,上次她还说想喝桂花蜜水。”许小小把其中一瓶贴上纸条,上面画着一只叼着桂花的小猫,陆知珩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蹭过她画歪的猫耳朵。
霜降过后,老巷里的风带了凉意,许小小把厚棉被抱出来晒,陆知珩则在院子里搭起小炭炉,炉上炖着陶罐,里面是泡了桂花蜜的梨汤。两人坐在炭炉旁,裹着同一条薄毯,看着梨块在蜜汤里慢慢炖得透亮,热气裹着梨香和桂香飘上来,暖得人鼻尖发痒。
小馋猫抱着布偶猫跑进来时,梨汤刚炖好。许小小给她盛了一碗,加了两勺桂花蜜,小家伙吹着气喝,眼睛弯成月牙:“比夏天的荷叶饭还暖!”布偶猫蹲在旁边,尾巴绕着许小小的脚踝,鼻尖凑到碗边,被陆知珩轻轻敲了敲脑袋:“这是给人的,你的在那边。”说着指了指墙角的猫碗,里面盛着温好的羊奶,还撒了一小撮桂花碎。
雪落下来时,院子里的桃树裹了层薄白,陆知珩在窗台上摆了两个白瓷杯,倒上温热的桂花蜜水,又从食盒里拿出两块桃花糕——是用去年剩下的桃花瓣磨成粉做的,糕上还印着小小的桃形。许小小捧着杯子,看着窗外的雪落在桂花树上,忽然想起春天埋酒的模样,转头对陆知珩笑:“你看,我们把春天的甜,藏到冬天啦。”
陆知珩伸手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杯沿的暖意:“不止呢。”他起身走到书桌旁,拿出那本“四季甜意录”,翻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炭炉、梨汤和落雪的桃树,旁边写着:“冬雪时,饮桂蜜,念春桃夏荷,日子便在甜里,又多走了一程。”
许小小凑过去,在画旁添了两只牵手的小人,小人头顶飘着一朵小小的桂花。窗外的雪还在下,炭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桂花蜜的甜香混着梨汤的暖,裹着两人的身影,落在书页上,成了时光里又一笔柔软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