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梧桐叶的缝隙间漏下来，在操场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喊叫和笑声，像是把整个夏天都装进了这片场地上。
林湘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手边摊着课本，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的目光从书页上方悄悄溜出去，落在窗外那个正弯腰捡球的身影上——周嘉路穿着浅蓝色的校服，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头发也被汗水贴在额头上，但他笑得特别爽朗，仿佛打球是这世上最让他开心的事。
她赶紧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心跳有点快，脸颊也有些发烫，像是刚跑完八百米一样。
“哎哟，你这个位置可真好。”沈思思抱着水杯坐到她旁边，顺手拉了张椅子过来，“既能晒太阳，又能看帅哥，林湘你可真是会挑地方。”
“说什么呢。”林湘低声回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慌乱，但面上努力装作镇定。
“还嘴硬。”沈思思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都看到你盯着人家看了五分钟了，再装我就要信了。”
“我哪有！”林湘急了，脸更红了，低头翻书的动作都有些慌乱，连铅笔都掉在地上了。
沈思思哈哈笑起来，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你这反应也太真实了吧，林湘你是不是……”
“不是！”林湘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赶紧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这边，还好大家都还在午休，没人搭理她们。
沈思思眯着眼睛打量她：“不是？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太离谱了。”林湘小声辩解，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喜欢周嘉路，从高一开学那天就喜欢了。那天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笑出小酒窝的脸颊上，她就记得那一刻，心跳漏了一拍。
但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因为周嘉路身边总是围着一堆人，男生女生都有，他开朗又热情，谁都能聊得来。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成绩中等，性格安静，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她怕说了之后，连现在的这点距离都会失去。
操场那边传来一阵欢呼，林湘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嘉路正把球传给队友，转身的瞬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朝这边望了一眼。
他笑了。
林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人突然按住了呼吸。
“你看你看，他还对你笑呢。”沈思思推了她一下，语气里带着调侃，“完了完了，林湘你要小心了，我看你是真栽进去了。”
“你别瞎说。”林湘小声反驳，但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地泛起红晕。她低头假装整理课本，手却微微有些抖。
操场上的比赛继续进行，周嘉路投了一个三分，又引来一阵欢呼。他的笑声很清亮，像是能穿透空气一样，飘进林湘的耳朵里，让她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咬住下唇，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喊着：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啊。
但她只能把这句话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像是要把这份感情刻进骨头里。
下午第一节课前，教室里慢慢热闹起来。林湘换了个座位，坐在了周嘉路斜后方，这样既不会太明显地盯着他，又能看见他的侧脸。
她偷偷看他转笔的样子，看他写笔记时微微皱起的眉头，看他喝水时喉结轻轻滚动。她甚至能记住他每天穿的衣服，知道他最喜欢用蓝色的钢笔写字，知道他每次考试前都会紧张地搓手。
这些细节，她都知道。
她一边看，一边在草稿纸上反复写着“周嘉路”三个字，又一遍遍地划掉。铅笔尖都快断了，纸都被擦出了毛边。
突然，周嘉路转过头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林湘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手里的水杯直接碰倒了，水洒在笔记本上，墨迹立刻洇开了一大片。
“啊……”她慌忙去拿纸巾擦拭，手指都在抖，动作大得像是在救火。
周嘉路看着她，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慌？”
“没、没事。”林湘结结巴巴地说，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周嘉路耸了耸肩，转回头去了。林湘盯着他后脑勺的碎发，心里一片乱麻。
她想，要是现在下雨就好了，至少她的心跳可以解释成天气的原因。
放学后，林湘一个人去了图书馆。她知道周嘉路今天也会来，他总是在周五下午来这里自习，因为这里安静，适合复习功课。
她故意选了个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坐下，但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瞟。她知道他翻书的速度，知道他偶尔会抬头揉揉眼睛，知道他看书的时候习惯用左手撑着下巴。
她知道很多，多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喂，你该不会真的……”沈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从书架后面探出脑袋，压低声音问她。
林湘吓了一跳，差点把书掉在地上：“你干嘛吓我！”
“我没吓你，是你心虚。”沈思思拉着椅子坐到她旁边，一脸八卦的表情，“你盯着人家看了十分钟了，你当我不知道吗？”
“我没有！”林湘急了，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惹得旁边的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
“嘘——”沈思思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林湘，你真的喜欢他是不是？”
林湘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要明显。
沈思思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傻瓜。”
这时，周嘉路刚好抬起头来，看见她们俩在窃窃私语，笑着问了一句：“你们小声点，管理员要过来了。”
林湘整个人都僵住了，耳朵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她低头假装翻书，手指却一直在颤抖。
“啊……那个……对不起。”她结结巴巴地说，连头都不敢抬。
沈思思憋着笑，拍拍她的肩膀：“行了行了，我不说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林湘的表情，那副害羞又慌张的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周嘉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看书。他的背影挺拔，侧脸在图书馆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林湘的心却跳得更快了。
她想，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来图书馆？
暮色渐渐降临，校园里开始亮起路灯。林湘收拾好书包，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风吹得有点凉，她把外套拉紧了些。
沈思思发来一条消息，是一个搞笑表情包，她看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安静下来，脚步慢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
她站在宿舍楼下，仰头望着教学楼的方向。那扇窗，是周嘉路所在的教室。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在她的脸上，却照不进她此刻的情绪。
她轻声呢喃：“周嘉路。”
声音很小，像是风带走了，没人听见。
她低下头，嘴角却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温柔又落寞，像是藏着无数说不出口的话。
远处传来晚自习预备铃的声响，她转身走进楼道，背影单薄而安静。
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份感情最终会走向哪里。
但她知道，她喜欢周嘉路，很久很久了。
只是现在，她还没准备好告诉他。
林湘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慢吞吞收拾东西。她故意走得最晚，等周嘉路离开好一会儿了才起身。书包带子被她缠在手上又解开，反复好几次才慢慢套上肩膀。
路过教学楼时，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窗还亮着灯，像是在等她似的。她数到第三块玻璃，看见他的影子映在上面，低头写着什么。
"林湘！"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她的肩膀。她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看见是沈思思。
"你怎么在这儿？"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半步。
"我刚去小卖部买水。"沈思思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她慌忙往前走，却被沈思思拉住。
"你每次说'没什么'的时候都特别心虚。"沈思思笑眯眯地看着她，"刚才是不是又在偷看周嘉路？"
"谁偷看了！"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沈思思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林湘被看得心里发毛，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们怎么在这儿？"
是周嘉路的声音。
林湘浑身一僵。她不敢回头，却能感觉到他就在不远处。沈思思冲她眨眨眼，突然说："我们在讨论作业题呢。"
"哦？哪一题？"周嘉路走近了些。
林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她低着头，看见他的球鞋停在自己面前。
"就是...物理..."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看看。"周嘉路已经走到她身边，"哪一题不会？"
"其实也不是不会..."她慌乱地说，"就是有点不太确定..."
沈思思突然拍拍她："对了，我刚才买了两根冰棍，给你留了一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快化了的绿豆冰，"给。"
林湘接过冰棍，手指碰到冰凉的包装纸。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嘉路就笑了："你们这都能边吃冰棍边讨论作业，挺厉害啊。"
"哪有！"她赶紧把冰棍塞进嘴里，"就...就随便聊聊..."
沈思思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憋着笑说："那我们先走了啊，还得去交作业本。"
"等等。"周嘉路突然说，"明天早上第一节 是体育课吧？"
"嗯。"沈思思点头。
"记得带跳绳。"他说完就走了。
林湘站在原地，手里融化的冰棍滴在手上也顾不上擦。沈思思捅了捅她："怎么样？刚才和男神近距离接触感觉如何？"
"你别说了..."她脸都快烧起来了。
"我看他今天特意绕路过来的。"沈思思压低声音，"不然怎么会刚好找到我们？"
"你想多了。"她小声说，但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涟漪。
第二天体育课，林湘果然带了跳绳。她站在队伍末尾，看着前面的周嘉路和男生们打篮球。阳光很亮，把他白色的运动服衬得格外耀眼。
"林湘，来这边。"体育老师招呼她，"你不是会跳双摇吗？给大家示范一下。"
她愣了一下，慢慢走到场地中央。跳绳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开始跳跃。
一下、两下...
她听见周围有人鼓掌，但很快就被心跳声淹没了。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看见周嘉路转过头来看她。
继续跳。
再多跳几下。
直到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才停下来。喘着气弯腰扶住膝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周嘉路正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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