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往前踏了一步，将阮酥护得更紧了。
她挺直了背脊，迎上沈皓明那双阴鸷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
“你不配待在这里，更不配碰她！”
沈皓明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着许妍。
就在这时，被许妍护在身后的阮酥，有了动作。
她从许妍的背后，探出半张脸。
那张小脸苍白，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泪珠，眼睛里是惊恐和无助。
她看上去被吓坏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紧紧抓着许妍的睡衣袖子，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妍妍……我怕……”
她顿了顿，眼神怯怯地瞥了一眼沈皓明，又飞快地缩回去，把脸埋进许妍的后背。
“……沈皓明喝多了……他刚刚……好吓人……”
沈皓明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看着阮酥那张挂着泪的脸，看着她对许妍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再看看挡在阮酥身前，因为阮酥一句话而怒火更盛的许妍。
沈皓明做了什么？
他今晚闯进来，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把这个女人抢回来，是为了让她知道，她只能是他的。
可结果呢？
结果，他亲手将阮酥，推向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而那个人，还是沈皓明的前妻。
许妍感觉到身后阮酥的颤抖，和那句有哭腔的“我怕”。
她再也不看沈皓明一眼，只是回过身，轻轻拍着阮酥的背，用自己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安抚她。
“酥酥别怕，有我呢，我在这儿，他不敢动你。”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阮酥，转身就要带人回自己的卧室。
“我们回房间，锁上门，不理他。”
而阮酥，在经过沈皓明身边时，埋在许妍怀里的脸，悄悄抬起了一点。
她的目光，越过许妍的肩膀，与沈皓明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那双有泪的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惊恐。
取而代之的，是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挑衅。
还有，怜悯。
沈皓明的心，被那道目光狠狠刺穿了。
一个巨大的，荒谬绝伦的笑话。
沈皓明看着许妍将阮酥带进卧室，听着“咔哒”一声，房门从里面反锁。
整个客厅，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和那盏孤零零的落地灯。
沙发上，还残留着阮酥的体温和香气。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许妍的怒吼还在耳边回响。
“滚出去！”
“你不配碰她！”
这些话，如果是出于一个嫉妒的前妻之口，他只会觉得可笑。
可沈皓明清楚地知道，不是。
许妍看他的眼神，没有男女之情。
而阮酥……
那个躲在许妍身后，对他流露出恐惧和依赖的阮酥。
那个在最后一刻，给了沈皓明一个挑衅眼神的阮酥。
他以为自己最大的情敌，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故作姿态的艺术家陆景和。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最大的情敌，从来不是什么陆景和。
而是许妍。
是他的前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皓明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无法否认。
沈皓明缓缓站起身。
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坐而有些发麻。
他走到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前，抬起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能做什么？
砸门？
然后再次面对许妍那张冰冷愤怒的脸，和阮酥那双“惊恐”的眼睛？
他站了很久。
久到身上的酒意都散了大半，只剩下雨夜的冰凉。
最终，沈皓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全是挫败和无力。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玄关。
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他拉开公寓的大门，一身狼狈，走进了门外的黑暗和暴雨中。
砰。
大门被轻轻关上。
卧室里。
许妍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直到听到那声关门声，她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
她松开一直紧紧抱着阮酥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走了。”她声音还有些发紧。
“嗯。”
阮酥从她怀里抬起头，那张小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许妍看着她，心里的后怕和愤怒再次涌了上来。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阮酥被沈皓明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又看了看她脖子上那块刺眼的红痕。
许妍的眼神暗了下去，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他弄疼你没有？”
“没有，”阮酥摇了摇头，伸手反握住许妍冰凉的手，轻声说，“妍妍，你别怕，我没事的。”
阮酥反过来安慰许妍。
许妍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脏揪得更紧了。
她一把将阮酥重新搂进怀里，这次的拥抱，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对不起，酥酥，对不起……”
她不停地道歉，声音有浓重的鼻音。
“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他牵扯进你的生活里的……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遇到这种事……”
“不关你的事。”
阮酥靠在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妍妍，你别这么说。”
“你刚才……好厉害。”阮酥小声说。
“你把他骂走了。”
“我……”许妍一愣，随即苦笑，“我只是……我看到他那样对你，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阮酥打断她。
阮酥从许妍怀里坐直身体，捧起许妍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昏暗的床头灯下，阮酥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看着许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谢谢你，妍妍。”
“谢谢你保护我。”
许妍看着阮酥真诚的眼神，听着她郑重其事的道谢，心里那点因为恐惧和愤怒而产生的混乱，慢慢平复下来。
她反手握住阮酥的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酥酥，你听着。”
“以后，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皓明，他休想再碰你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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