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团深色的水迹。
他不想哭的。
可忍不住。
那种铺天盖地的委屈和思念,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奔涌而出。
萧秋水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秋水,我来看看你的伤……呃……”
阮酥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少年趴在床上,背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宽阔的肩膀却在不住地抖动。
压抑的哭声从枕头下传来,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阮酥愣住了。
【系统,什么情况?家法后遗症?打傻了?】
【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剧烈,悲伤值已达顶峰。】
阮酥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因为伤痛。
这是心里的痛。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将果盘放在桌上。
然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默默地递到他枕边。
手帕是淡粉色的,上面用素雅的丝线,绣着一只正在啃胡萝卜的、胖乎乎的小兔子。
萧秋水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
他猛地止住哭声,僵住了。
被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他窘迫得想死。
他把头埋得更深了,一动不动,试图装死。
一只柔软微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手帕。”
是阮酥的声音。
很轻,很软。
萧秋水身体僵得更厉害了。
他还是不动。
阮酥也不催,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过了许久,萧秋水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觉得,自己再装死下去,就真的要社死了。
他认命般地,缓缓抬起头。
一张被泪水和枕头压得乱七八糟的脸,就这么暴露在阮酥面前。
眼睛又红又肿,鼻头也是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配上他那张英俊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阮酥强忍住笑意。
【噗,铁头娃哭起来还挺带感。】
她脸上却是一派温柔与关切,将手帕又往前递了递。
萧秋水窘迫到了极点,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把脸,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没事。”
“嗯。”阮酥点点头,没有追问。
她只是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没有探究,没有嘲笑,只有纯粹的、温柔的理解。
萧秋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狼狈地别开脸,不敢与她对视,目光恰好落在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面上。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阮酥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窘迫,用一种软糯得能掐出水的声音,轻轻开口。
“想哭就哭出来吧。”
“哭过之后,面就不会被眼泪泡咸了。”
萧秋水猛地转回头,看向阮酥。
少女站在床边,逆着光,脸上是浅浅的、温暖的笑意。
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和坚强,直抵他内心深处那片无人踏足的荒原。
萧秋水的眼眶,又一次热了。
但他忍住了。
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面……要凉了。”
“我帮你热热?”
“不用。”
他挣扎着,想要自己坐起来。
“别动!”阮酥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你背上有伤,不能乱动。你趴着,我喂你。”
“不,不用……”萧秋水大惊失色。
喂他?
这……这怎么行!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喂饭?
“客气什么呀。”
阮酥已经端起了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面汤,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你现在是病号,病号最大。快张嘴,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哄小孩的语调,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萧秋水整个人都傻了。
他僵在那里,嘴巴紧紧闭着,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尖。
少女离萧秋水很近。
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馨香,很干净、很甜美的味道。
甚至能看到纤长浓密的睫毛,和白皙脸颊上细小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