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剑派,灯火通明。
当萧秋水抱着浑身是血的阮酥冲进大门时,整个萧家都乱成了一团。
“快!快去请大夫!”孙慧珊看到阮酥的模样,吓得差点晕过去。
萧西楼也是脸色铁青,他一眼就认出那枚蝶镖的来历:“唐门的‘银蝶追魂镖’!好个歹毒的唐门!”
阮酥被迅速安置在客房的床榻上。
她已经陷入了昏迷,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眉头紧紧蹙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几位闻讯赶来的名医对着那奇特的镖伤连连摇头,束手无策。
“此镖结构诡异,一旦入体便会张开倒钩,若是强行拔出,只会伤及心脉,当场毙命。”
“而且镖上淬有奇毒,正不断侵蚀伤者的生机……”
听着大夫们的话,萧秋水的脸色一分比一分难看,身体摇摇欲坠。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萧雪鱼急得眼眶通红。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我可以试试。”
众人回头,只见柳随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仔细观察了一下阮酥的伤口,沉声道:“此毒霸道,需以极深厚的内力,先护住心脉,再慢慢将毒素逼出体外。整个过程,不能有丝毫差池。”
萧西楼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我与萧掌门,合力为她疗伤。”柳随风看向萧西楼。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柳随风来历不明,又是重伤在身,居然会主动提出耗费内力救人?
萧西楼审慎地看着他,却见对方眼神坦荡,不似作伪。
“好。”萧西楼当机立断,“救人要紧!”
萧秋水想要帮忙,却被萧西楼一把按住:“你的内力驳杂不纯,只会添乱!出去!”
萧秋水被推出了房间,只能焦急地守在门外。
房门关上,隔绝了内外。
萧秋水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萧秋水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萧秋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阮酥为他挡镖的那一幕,心脏被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
萧西楼和柳随风走了出来,两人都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怎么样了?!”萧秋水立刻冲了上去。
“毒素暂时逼出,命是保住了。”萧西楼的声音透着疲惫,“但她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何时能醒,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柳随风靠在门框上,气息不稳,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少女,什么也没说,转身默默离开,背影带着萧索。
萧秋水冲进房间,扑到床边。
床上的阮酥,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萧秋水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那只手,又小又软,此刻却冷得像一块冰。
萧秋水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萧秋水一遍一遍地低语,眼中的痛惜和爱恋,再也无法掩饰。
夜深了,所有人都已散去,只有萧秋水固执地守在阮酥的床前。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看着阮酥因残余的痛楚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
萧秋水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
他俯下身,想要为她抚平紧锁的眉头。
指尖刚刚触碰到阮酥光洁的额头,一股冲动便席卷了他。
萧秋水情难自禁地,慢慢低下头,再低下头。
最终,一个滚烫的吻,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悔恨,轻轻地印在了阮酥的额头上。
就在嘴唇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床上的少女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阮酥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装作在睡梦中被惊动,迷蒙地睁开双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然后,就对上了一张来不及撤离的脸。
萧秋水的脸。
那张脸上,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深情、痛苦、和被当场抓包的惊慌失措。
四目相对。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萧秋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猛地直起身,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你额头上有东西……”
这种烂到不能再烂的借口,连萧秋水自己都不信。
阮酥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昏暗的烛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脆弱又动人。
阮酥虚弱地摇了摇头。
在萧秋水以为阮酥要生气或者哭出来的时候,阮酥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反手回握住了他那只僵在半空的大手。
她的力气很小,但那份依赖和接纳的意味,却无比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我……”阮酥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不怪你。”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狠狠地在萧秋水的脑海中炸响。
不怪……
阮酥不怪自己?!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萧秋水,让他所有的尴尬和慌乱都消失不见。
萧秋水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
“阮酥……”他声音哽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笨拙又真诚的承诺。
“以后,我拿命护着你。”
窗外,一道黑影默然转身,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柳随风其实并未走远。
他在自己的房间调息片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又折返回来。
柳随风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
然后,他就透过窗纸上朦胧的剪影,看到了房内发生的一切。
吻。
和紧紧相握的双手。
柳随风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能将夜色冻结。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嫉妒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黑暗中疯狂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