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的最高潮,到来了。
大红的喜绸挂满了整个将军府,宾客满座,鼓乐喧天。
一切都喜庆得那么虚假。
勋名记忆中的婚礼,是他此生最荣耀、最幸福的时刻。
他记忆中的沐心柳,穿着他最喜欢的嫁衣,脸上带着最幸福的笑容,亲手将一对“笑脸娃娃”的定情信物,交到了他的手上。
幻境的舞台上,穿着大红嫁衣的明意,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走向身穿新郎喜服的纪伯宰。
在所有虚假宾客的注视下。
在幻境之外,勋名本体那充满期待与回味的注视下。
明意走到了纪伯宰的面前。
她端起了托盘上的那对瓷娃娃。
就在她拿起瓷娃娃的瞬间,眼角那颗泪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一段不属于她的,却无比清晰的记忆,冲入了她的脑海。
同样的大红嫁衣,同样的新婚之日。
真实的沐心柳,脸上没有笑容,她的眼底是化不开的绝望与死寂。
她递给勋名的,也不是什么“笑脸娃娃”。
而是一对嘴角下撇,眼角还挂着泪痕的……
哭脸娃娃。
那是她无声的、最后的反抗。
可惜,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勋名,根本没有看清。
或者说,他自动将那对娃娃,美化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幻境的最终场景,切换到了心柳的墓地前。
勋名的本体终于现身,他站在墓碑旁,准备欣赏纪伯宰与明意“走完剧情”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绝望表情。
他要让纪伯宰也尝尝,爱人“为他牺牲”,而他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然而。
明意没有露出他预想中的表情。
她举起了手中的那对瓷娃娃,对着勋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勋名将军,你真的看清楚过吗?”
“心柳交给你的,从来都不是笑脸。”
她将娃娃翻转过来,那两张嚎啕大哭的脸,刺目地展现在勋名眼前。
勋名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不可能!”
纪伯宰冰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他血淋淋的现实。
“她当然不会笑。因为她的兄长沐齐柏,早就将她当成一件货物,用以交换你为沐家卖命。这场婚礼,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交易。”
“你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不!!!”
勋名发出一声怒吼。
他的精神世界因为两人的话而剧烈动摇,整个幻境的天空都开始出现裂痕。
你所在的囚笼空间,也开始不稳地晃动。
你看着眼前那个因为谎言被戳穿,而陷入癫狂与愤怒的男人。
你忽然轻声开口。
你的声音不大,却借着幻境的震荡,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将军。”
“你送她的那支定情信物——粉紫色的帕子,真的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吗?”
你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说出了那句最残忍的话。
“我曾听闻,心柳姑娘生平最厌恶的,便是紫色。”
这句话,成了压垮他所有自我催眠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哭脸娃娃和交易的真相,是否定了他爱情的“过程”。
那么你这句话,则是从最细微、最不起眼的源头上,彻底粉碎了他爱情的“真实性”。
他连她最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
他所有的“深情”,都只是强加于人的自我满足。
“啊啊啊啊啊——!!!”
勋名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整个幻境,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镜子,轰然碎裂!
真实的、冰冷的过去,化作无数尖锐的碎片,疯狂地闪回、重现。
充满算计的交易……
沐心柳被迫的告白……
婚礼上那双绝望含泪的眼睛……
所有被他强行遗忘和美化的真相,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
被真相彻底击垮的勋名,恼羞成怒。
“都给我……陪葬!!!”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破碎的幻境之力,不再维持虚假的景象,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毁灭性的攻击,漆黑的能量风暴席卷而来,要将这片空间里的所有人,彻底埋葬。
你被一股狂暴的空间乱流狠狠甩了出去。
天旋地转。
在无尽的混乱中,你没有惊慌,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知着周围的情绪波动。
纪伯宰的气息充满了战斗的意志,明意紧随其后。
而另一股气息,充满了焦躁、不安与孤立无援的绝望。
是司徒岭。
你心中一动,借着乱流的冲力,主动朝着那股绝望的气息撞了过去。
穿过了一层水幕。
你坠入了一片孤寂的黑暗。
这里是勋名幻境中,单独为司徒岭开辟的囚牢。
在这里,他被剥夺了五感,只能无休止地在黑暗中漂流,承受着与你分离的恐慌。
当你带着微光的身影出现时。
那个在黑暗中疯狂寻找着出路,几乎要被逼疯的少年,瞬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