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东城的风,拂过院中桃花,送来丝丝缕缕的甜香。
书房里的空气却很僵硬。
“胡闹!简直是胡闹!”
百里成风一掌拍在紫檀木桌案上,震得茶杯盖“哐当”一响。
百里东君梗着脖子,一脸不忿,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顶嘴。
你端着新沏的茶,步履平稳地走上前,将那盏青瓷茶杯轻轻放在百里成风手边,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
“父亲息怒。”
你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让书房里的火药味淡去不少。
百里成风的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开,落到你的脸上。他眉头的怒纹松动了一瞬,随即又拧紧。
“你还敢叫我父亲?”
“一日为父,终身为父。”你唇角弯了弯,眼底却无笑意,“东君年少,行事确有冲动之处。但天启抢亲,从头到尾,皆由我一人策划。”
你顿了顿,继续说道:“师父的剑歌,也是我为了取胜,故意诱导东君使出。所有罪责,理应由我一人承担。”
“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百里成风的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我去天启。”
你吐出这四个字,掷地有声。
“酥酥!”
百里东君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你的手腕,掌心滚烫。
你反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依旧直视着百里成风,没有半分退缩。
“侯府因我而受构陷,我不能心安理得地躲在乾东城,让爷爷和父亲为我遮风挡雨。这件事,必须由我去了结。”
“了结?你拿什么去了结?天启城是龙潭虎穴,凭你……”百里成风的语气里全是担忧。
你忽然笑了,眼波流转,那份镇定自若让百里成风都有些恍惚。
“父亲,不如我们打个赌?”
“你若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我便让你去。”百里成风沉声说道。
“不。”
你摇了摇头。
“我要挑战的,不是父亲。”
你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庭院中那架被桃花掩映的九霄琴上。
“我要挑战的,是哥哥。”
你转身,迎上百里东君错愕的目光。
“用琴?”百里东君完全没明白你的意图。
你没有解释,只是走到琴前,拂开落英,提起裙摆盘膝坐下。纤长的手指搭在冰凉的琴弦上,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沉静下来。
“东君,拔剑。”
你指尖一拨。
一缕清越的琴音破空而出。
那音色,初听是山涧清泉,再品,却藏着金石之声。
百里东君握紧了剑柄,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扑面而来。
你将新练成的“虚念功”灌注于十指,琴音不再是单纯的声响,而是化作千万道气劲,随着你的心意,或急或缓,或劈或刺。
院中的落叶被琴音卷起,在你周身盘旋飞舞。
百里东君起初尚能从容应对,剑光舞得密不透风。
可很快,他便发觉自己陷入了一张由音符织成的巨网,无论他如何腾挪闪避,总会被那无孔不入的音波逼回原地,剑招越来越涩滞。
一曲将终,你指尖在最低音的弦上重重一按,随即猛地一弹。
一道凝实的音波脱弦而出,精准地撞在百里东君的剑脊之上。
“铮!”
一声脆响。
长剑脱手飞出,斜斜地插入三尺外的泥土里,剑柄兀自嗡鸣不休。
百里东君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你,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书房门口,百里成风的眼中,先是震惊,随即化为难以抑制的欣赏与狂喜。
“好,好一个以琴为剑!”
他大步走出,一扫先前的阴霾,朗声笑道:“既然你们执意要去,便一同去吧!我百里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是缩头的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