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张脸！”
压抑的低吼在狭小的暗室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自厌。纪渊 猛地抬手，狠狠地掴了自己一掌，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脸颊上迅速浮现出红肿的指印，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他颓然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多年以前，那个决定了他命运走向的十字路口。
那时，他还不是如今这个隐匿于阴影、身不由己的“纪渊”。他只是魔域众多渴望出人头地的底层子弟中的一个，天赋尚可，心思缜密，却因出身低微而前路迷茫。魔域三位少主初露锋芒，正是招兵买马、培植心腹之时。
他有过选择。
二少主 洛阡 也曾向他抛出过橄榄枝。那时的洛阡，虽已显露出乖张与掌控欲，但其势力扩张迅猛，手段直接狠辣，对于渴望快速获取权力和资源的他而言，似乎是一条更具诱惑力的捷径。
他记得自己曾暗中观察过洛阡如何“驯服”手下——以力量碾压，以利益诱惑，以残酷刑罚惩戒背叛。简单，直接，有效。他几乎就要迈出那一步了。
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远远看到了那位深居简出的 三少主洛渊。
那时的洛渊，比现在更显孱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时常咳嗽，被侍从用轮椅推着，在花园里安静地晒太阳。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害，那么与世无争，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就在纪渊目光扫过洛渊的瞬间，洛渊仿佛有所感应，缓缓转过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隐藏在树影后的他。
没有警告，没有审视，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一片虚无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纪渊却在那一眼之下，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那是一种比洛阡外露的狠毒更加令人恐惧的感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却偏偏表现得漠不关心的绝对俯视。
就是那一眼，让纪渊鬼使神差地，在最终抉择时，走向了洛渊的阵营。
他当时天真地以为，选择这位看似弱势的三少主，或许风险更小，或许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更多的重视和相对“安全”的空间。他甚至曾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更“聪明”的选择。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何等愚蠢！
洛阡的狠毒是明晃晃的刀，看得见，躲得开，或者……至少死得明白。
而洛渊的掌控，却是无形无质的丝线，早已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深入他的灵魂。他以为自己在效忠，在谋划，却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因为这与洛影的“三分相似”，而被选中的一个替代品，一个随时可以为了测试正主反应而推出去送死的棋子！
“呵……呵呵……”纪渊低笑起来，笑声沙哑而绝望。当初自以为是的“明智之选”，竟是将自己推入了最深的炼狱！
他抬起头，望着镜中自己那张与洛影有着微妙相似的脸，眼中充满了厌恶。就是这张脸，让他被洛渊选中，也让他承受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扭曲的注视与命运。
如果……如果当初选择的是洛阡，结局是否会不同？
或许他早已在权力的倾轧中死去，但也或许……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如此屈辱，如此没有自我，连挣扎都显得可笑。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他抹去嘴角因刚才那一掌而渗出的血丝，眼神在极度的痛苦与悔恨中，反而渐渐沉淀出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既然这张脸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苦难，那么……他就用这张脸，去搏一个挣脱所有枷锁的机会！
洛渊，洛阡，洛辰……还有那高高在上的魔域。
他这条被所有人视为蝼蚁、视为影子的命，也要在这泥潭里，搅动出属于自己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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