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元年,夏。
烈日烘烤着大地,宁远侯府后院,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顾家四郎今日在盛家书塾中了暑气,回来就病倒了。为了这事,顾偃开大骂二子顾廷烨不争气,不能尽好兄长的责任,一顿棍棒之后把二子罚跪了祠堂。而后宅的主人小秦大娘子虽然嘴上并没有说什么,但长年在小秦氏手下讨生活的后宅女使们察言观色都是个顶个的在行,知道此时若犯在小秦氏或是她身边的向妈妈手上,下场只怕比死还要难受百倍,是以连走路都带着小心。
“母亲......母亲......”
昏迷之中的顾庭煊睡得并不安稳。他年纪虽小,天分却高。宁远侯虽然平日里对诸子要求都较为严格,但面对这个幼子总难免有几分偏爱。小秦氏是脂粉堆里的英雄人物,知道这个儿子将会是自己下半生最有力的依靠。平日对顾庭煊的看护极为上心,连儿子要去五品小官家读书这种事情也允了。谁知道只是读了半个多月,儿子便被抬着回来。
“向妈妈,你再去看看,给煊儿的药熬好了没有。顺便去叫庭炜过来,弟弟病成这样,他这做兄长的居然在祠堂陪着那个人的儿子!”
在心腹面前,小秦氏的假面破碎的十分彻底。向妈妈答应了行礼出去,小秦氏看着儿子,只觉心如刀绞。
“去把捧书叫来,我要问他的话。”
顾庭煊在昏睡之中也抓着小秦氏的手不放,小秦氏不愿惊动了儿子,便决意在儿子房中审问下人。没多久外头的人就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带了来,正是顾庭煊身边的书童捧书。
“我来审你。”
小秦氏也不废话,只是叫底下人拿了捧书的卖身契来,又将宁远侯府常常往来的人牙子叫来。捧书跪在地上,小秦氏没有叫人打他,他却比挨打还要害怕十分。
“四郎为何今日下学没有直接回府,他和二郎又是怎么在外面遇上的?四郎和谁喝的酒?你给我一五一十的招来。否则......”
小秦氏冷笑一声,指了指院中站着的人牙子。
“我不打你,也不杀你。只是今后你要去什么地方,那便不好说了,东京城里有的是喜爱俊美少年的人家,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说!我说!”
小秦氏话还未说完,捧书便吓得叩头不止。大丫鬟采薇从背后狠狠拧了捧书一把,低声喝骂道。
“糊涂东西,四哥儿还病着!你想惊着四哥儿吗?还不低声!”
捧书吓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迎着小秦氏骇人的眼神,哆哆嗦嗦的答道。
“回,回大娘子.......我们哥儿本是要直接回来的,但四房五房的两位哥儿忽然来找二哥儿去喝酒,还捎带上了四哥儿。四哥儿推辞不过,便饮了两杯。只是那酒烈得很,哥儿出来吹了风,便中了暑气。”
小秦氏怒极反笑,四房五房真是嫌命长了,敢把手伸到她儿子跟前,也不怕折了自家儿郎们的阳寿。但这话却不必在儿子床前说,儿子还病着,小秦氏为儿子计,不愿在此时行阴私之举。
“采薇,带他下去,关起来。不许给饭不许给水。”
“是。”
采薇行了一礼,自有家丁小厮来绑捧书。捧书不敢挣扎,只是低声哭泣着。四周重新安静下来,过了不多久,向妈妈进来复命,小秦氏看着站在眼前的顾庭炜,冷笑道。
“过来,跪在你弟弟床前,好好看着,看着你弟弟是怎么受苦的,这一切都是拜你的好二哥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