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后人群分散,瑞烈娜快步走来,攥着我的胳膊轻声问候:“艾格,你还好吗?”
“没事。”我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低的自己都快听不清。
她走在前头我跟在后面。
饭堂里的议论声像无数只小虫子,钻进耳朵。那些裹挟着恶意的话,带着南瓜汁的黏腻,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是那个麻瓜出身的,她让我们糗大了,简直拉低了拉文克劳的水准!”
“还好教授没扣学院分,不然我绝饶不了她,早该让她滚出霍格沃茨才对!”
十一岁的贵族公子哥总能把这些话说的这么轻松不是吗?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床尾铺出一片带着蓝紫色光晕的光斑,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像旧书页混着薰衣草的温柔气息。
霍格沃兹的夜晚是不一样的,没有饭堂里翻涌的嘈杂,没有法国街边的行人低语混着马车轱辘,没有餐具堆叠的瓷片碰撞脆响,寂静的只能听见窗外传来的零星虫鸣。
我把脸深深埋进枕头,棉絮吸走了所有声响,每一次呼吸,都能蹭到脸颊旁未干的湿痕。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分空闲都得挤出来——假期于我而言从不是休憩,是必须拼命赚钱的日子。
空中细碎的雪末渐渐织成大片轻盈的雪花,慢悠悠飘落在城堡的尖顶上,今天是圣诞节,图书馆都冷清下来,只有壁炉里的柴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响。
我把那条洗得发白的粗纺围巾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地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雪落在围巾上,很快化成细小的水珠,我抬手轻轻掸掉,往霍格莫德村的方向走。
圣诞期间村里的小店都缺帮工,弗洛林冷饮店要有人收拾客人留下的杯子,蜂蜜公爵糖果店需要清点货架,哪怕只能赚几个铜纳特,攒起来也够下学期买新的羊皮纸和墨水。
“咚咚!”指节叩在办公室门上,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绒毛,在安静的走廊里却格外清晰。
“请进。”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温和,裹着壁炉里柴火的暖意。
我推门进去,怀里攥着那块包装还算端正的羊毛笔擦——牛皮纸是从厨房要的,边角被我用指尖捋了好几遍才抚平,还系了根从旧围巾上拆下来的浅蓝棉线。
走到桌前,我轻轻将礼物搁在桌角,生怕碰倒他手边那杯冒着热气的柠檬茶。
他抬眼看向我,圆框眼镜后的眼底浮起一丝细微的笑意,连眼角的皱纹都软了些,目光落在羊毛笔擦上,又缓缓移回我冻得发红的指尖:
“谢谢你,艾格尼斯,这羊毛摸起来真柔软。”
我攥着衣角,小声念叨:“不用谢,教授。上次…看见您的笔擦都磨破了……”
话没说完,他就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推到我面前,木盒上还刻着一圈浅浅的藤蔓纹路,是手工雕的,不算精致,却透着股温厚的质感。“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他笑着说,示意我打开。
我轻轻掀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浅灰的绒布,放着一条粗纺围巾——毛线是温暖的米白色,针脚整齐,边缘还缀着几缕柔软的羊毛,摸上去暖乎乎的,裹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那条洗得发白、还沾着茶渍的旧围巾,不再是我这个冬天唯一御寒的东西。
心神恍惚间,他道:“香气腾腾的热柠檬茶,要不要喝一杯?刚泡好的,配着你送的笔擦,正好想想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