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阳台掉漆的藤椅上，手里攥着那张录取通知书。纸面被汗浸得有些发潮，边角都被我摩挲得起了毛边。
电视里还在放校庆新闻，主持人的声音甜得发腻：“我校优秀毕业生陈明宇、沈若雪返校参加校庆，与学弟学妹们分享成功经验……”
我猛地站起身，通知书差点脱手飞出去。夕阳正从楼房间的缝隙漏进来，在我的影子上割出道道血红的口子。
“又是他们。”我喃喃自语，指甲掐进掌心，“这一世，我不会再当傻白甜了。”
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像是要把我的脑袋撕开。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那是2015年的夏天，我也坐在这张藤椅上，一遍遍翻看录取通知书。陈明宇拎着冰棍来敲门，笑得像个天使：“婉婉，让我帮你保管通知书吧，你总说容易弄丢。”
他接过通知书时的手温润干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可那双手后来呢？后来握住了谁的手？
我摇摇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开。但它们像黏在皮肤上的蜘蛛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生产那天我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陈明宇在会议室里和沈若雪通电话。护士说我血压低得吓人，我却听见他在电话里笑着说：“她就是太敏感，总觉得我在外面有人……”
思远出生后，陈明宇抱着儿子笑得像个父亲。可当他转身看见我虚弱的脸色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婉婉，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娇气？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思雨上小学那年，陈明宇送她去最好的私立学校。我偷偷跟着去报名现场，看见沈若雪站在他身边，两个人像一对璧人。思雨蹦蹦跳跳跑过去喊爸爸，沈若雪弯腰抱起她时，我看见她颈后的胎记——和思远的一模一样。
这些事一件接一件压下来，把我碾成了尘土。直到癌末病房里，陈明宇握着我的手说：“婉婉，其实我从未爱过你。我只是需要一个贤妻良母，替我照顾家庭。”
雷声轰隆作响，雨点打在晾衣绳上噼里啪啦。我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日记本还在床头夹层里躺着，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最后一行字：“2045年6月，癌末病房，陈明宇说从未爱过我。”那几个字被泪水晕开了，像一朵枯萎的花。
我走进客厅，把日记本塞回原处。窗外的雨更大了，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是谁流不尽的眼泪。
门铃响了三声，短促而急切。
我透过猫眼看见陈明宇举着水果篮站在门口，衬衫领口端正，笑容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他还是穿着那件灰蓝色格子衬衫，就是当年来我家提亲时穿的那件。
我把通知书塞进贴身口袋，手指仍下意识摩挲着锁孔的位置。
“婉婉。”他隔着门说话的声音带着三分宠溺七分关切，“听说你拿到录取通知书了？让我帮你保管吧。”
“不用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继续说，“我记得你说过‘女生读太多书没用’。”
“我是为你好。”他的声音依然柔和，“你看思妍爸妈多放心让我帮忙……”
“所以思妍才会被送去国外？”我打断他，“陈明宇，我不信你了。”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他沉默了几秒，嘴角的笑容纹丝未动：“你最近怪怪的，该不会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吧？”
“需要别人告诉我吗？”我往后退了一步，“我的通知书我自己能保管。”
“你以为沈若雪为什么能上大学？”他突然靠近门板，声音压得很低，“那是我们早就……”
“谢谢提醒。”我握住门把手的手沁出冷汗，“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姑娘了。”
水果篮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陈明宇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我趁机拉开门，用力把他推出去。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楼梯扶手上。
“你！”他扶住栏杆，脸色铁青。
我砰地关上门，迅速扣上锁链。防盗门上的猫眼映出他扭曲的脸，像一张撕破的面具。
雨幕中，城市灯火次第亮起。我把通知书锁进抽屉，金属碰撞声清脆得令人心惊。指尖抚过抽屉表面斑驳的花纹，那里有我小时候刻下的歪扭字迹：梦想成真。
我走到窗前，看着陈明宇撑伞离去的背影。雨伞下，他的肩膀微微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一次，”我对着窗外渐暗的天光说，“我要自己握住人生。”
\[未完待续\]我盯着抽屉上斑驳的花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孔边缘。窗外的雨还在下，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谁流不尽的眼泪。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思妍发来的消息："婉婉姐！我看到新闻了，你考上A大啦？"
我愣了一下。李思妍...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前世最后悔的事。她是我高中最要好的朋友，也是被我连累得最惨的人。那年高考前夜，她来找我商量填报志愿，却被陈明宇撞见。后来她突然转学，再见面时已经是个眼神空洞的陌生人。
"对，考上了。"我回复道，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
消息刚发出去，门铃又响了。不是刚才那种短促的敲击，而是持续不断的按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走过去拉开门链，防盗门被猛地推开。陈明宇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上。
"婉婉，"他的声音沙哑，"我们谈谈。"
我往后退了一步，他径直走进来，目光落在锁着的抽屉上："你知道沈若雪为什么能进A大吗？那是我们早就..."
"够了。"我打断他，"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傻姑娘吗？"
他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苦笑："婉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的手心沁出冷汗。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李思妍的回复："我在楼下便利店，等你。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让开。"我朝陈明宇伸出手，"把通知书还给我。"
他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危险："婉婉，你不该怀疑我的。"
"让开！"我提高了声音。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重得让我疼得皱眉："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整个A市，谁不知道我是..."
我甩开他的手，抓起玄关的伞就往外冲。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喊声，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便利店的灯光在雨中格外明亮。我推开门，看见李思妍站在货架前，手里拿着一包薯片。
"婉婉姐..."她转过身，眼神闪烁。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突然拉住我的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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