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亚断裂的“意外”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剧组里漾开了不安的涟漪。虽然没人明说,但一种压抑的氛围开始弥漫。导演强打精神,加快了拍摄进度,似乎想用忙碌冲散这无形的恐惧。
王一博掌心的伤口在肖战特制的伤药下已愈合大半,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痕迹。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被工作人员当成质量问题清理掉了,但两人都知道,蛇教的阴影并未随之散去。
下午是一场重要的对手戏:将军(王一博饰)与谋士(肖战饰)在雨夜凉亭中对峙,台词交锋,暗藏机锋。场景早已搭好,人工降雨系统准备就绪。
开拍前,王一博在休息室闭目养神,肖战则拿着罗盘,再次在拍摄区外围悄无声息地巡查。罗盘指针在靠近凉亭一侧的假山石附近微微颤动,指向地下。
“有东西埋在这下面。”肖战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极淡的腥腐气。“是聚阴桩,用来改变局部气场,容易让人心神不宁,滋生幻觉。看来是想干扰拍摄,或者……让我们在戏中出错。”
他不动声色地取出三枚五帝钱,按照三才方位打入假山石下的土层,暂时镇住了地下的阴煞之气。罗盘指针缓缓归位。
“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
人工降雨开启,淅淅沥沥的“雨水”笼罩着凉亭,灯光师打出一道冷光,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王一博和肖战走入亭中,按照走位站定。
“Action!”
镜头推进,雨水顺着亭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水花。王一博饰演的将军目光锐利,逼视着肖战饰演的谋士:“先生此言,莫非是要我坐视叛军壮大,陷黎民于水火?”
肖战拂袖,神色从容:“将军谬矣。猛虎搏兔,亦用全力,何况……”
他的台词尚未说完,异变突生!
王一博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在肖战侧后方的雨幕中,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那黑影的轮廓,竟与肖战有八九分相似,只是脸上没有任何五官,一片平滑的惨白,透着一股死寂。
几乎同时,正在念台词的肖战声音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虽然立刻接上,但王一博捕捉到了他瞬间僵硬的后背和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
那无面黑影穿过雨幕,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肖战在亭中柱子旁投下的阴影里。
肖战感觉一股阴寒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背,与他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他的台词依旧流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外来的、充满恶意的意念正试图侵入他的脑海,干扰他的思绪,引诱他说出错误的、甚至危险的台词。
“将军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肖战的语速微微变化,带着一丝原本剧本里没有的诡异蛊惑,“那皇城之中的……才是真正的……猎物。”
导演在监视器后微微皱眉,觉得这句台词的处理方式与预想不同,但感觉情绪似乎更复杂了,便没有喊停。
王一博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肖战绝不可能临时擅自改动如此关键的台词,这必然是那黑影作祟!他必须做点什么,既要打断这邪术,又不能NG导致重拍,给那东西再次下手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王一博猛地踏前一步,剧本中本没有这个动作。他一把抓住肖战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肖战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台词也被打断。王一博借势将他往自己身侧一拉,目光灼灼,声音压过了雨声,带着一种即兴的、却无比契合情境的爆发:
“先生!看着我的眼睛!无论黄雀还是螳螂,我信的不是时局,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台词完全超出了剧本,却奇异地将军师之间那种复杂纠葛的信任与猜疑推向了顶点。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导演更是屏住了呼吸,被这临场发挥带来的张力所吸引。
而在王一博抓住肖战手腕,将他拉离原地阴影的瞬间,肖战只觉得背脊一轻,那股附骨的阴寒骤然减弱。他立刻明白过来,顺势借着王一博的力道站稳,眼神中的恍惚瞬间被清明和锐利取代,他反手握住王一博的手腕,接上了戏:
“将军既信我,便该知……下一步,当断则断!”
两人目光交汇,戏是假的,但此刻共同对敌的默契却是真的。镜头牢牢捕捉着这精彩绝伦的即兴时刻。
“Cut!!”导演兴奋地大喊,“太好了!一博,肖战,这段临场发挥绝了!情绪非常对!保一条,我们再来一遍!”
趁着工作人员调整机位、补充人工降雨的间隙,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刚才……”王一博低语。
“是‘影替身’。”肖战脸色微白,气息还有些不稳,“南洋邪术里一种很高明的害人法子。用邪法炼制一个与目标外形相似的灵体,让其融入目标的影子,逐渐侵蚀取代。轻则让人精神恍惚、频频出错,重则可能被其操控,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替换’掉原本的人。”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在亭柱和雨水的光影交错下,那影子似乎比平常要浓郁一些。
“它还没完全离开,只是被你的纯阳气血和刚才的打断惊退了。”肖战深吸一口气,“必须在下场戏开始前解决它,否则再来一次,我未必能扛住。”
“怎么解决?”
“影替身依托影子存在,惧怕强光和精神高度集中的‘阳气场’。”肖战快速说道,“下一场戏,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机会,用至阳之法瞬间照亮我的影子,同时你的精神意志要锁定它,把它‘钉’出来!”
再次开拍。
这一次,两人都心知肚明,镜头之外,是另一场生死较量。台词依旧,走位也大致相同,但王一博的每一句质问,都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正气,目光如炬,始终若有若无地牵引着肖战的走位,让他尽量暴露在多个光源下。
肖战则全力收敛心神,将那些试图钻入脑海的杂念摒除,台词念得字正腔圆,暗中已将法力灌注于袖中的一张阳符。
机会出现在剧本的一个小高潮处——将军因谋士的“隐瞒”而震怒,猛地一拍石桌!
“就是现在!”肖战在心中默念。
王一博依言,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一掌蕴含着他下意识的警惕和力道,甚至引动了怀中桃木剑的一丝微鸣。
几乎在同一瞬间,肖战借着拍桌震动、身体微晃的契机,袖中阳符无声滑落,在他脚边触地即燃!
“噗!”
一道并不耀眼却至刚至阳的白金色光芒以符纸为中心猛地爆发,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瞬间将肖战周身,特别是他脚下的影子照得清晰无比,纤毫毕现!
在那极致的光明中,所有人都能看到——尽管大部分人会将其归咎于光影错觉——肖战那被拉长的、紧贴地面的影子上,赫然重叠着另一个更加浓黑、轮廓略微扭曲的影子!那黑影在强光下发出无声的尖啸,剧烈地扭动着,想要挣脱!
“锁!”王一博在心中暴喝,全部的精神意志如同实质,死死锁定那道扭曲的黑影。
肖战更不迟疑,咬破舌尖,一口纯阳心血混着法力,喷向那扭曲的影子!
“嗤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那浓黑的影子被心血喷中,瞬间冒起青烟,发出一阵刺耳的、仿佛布帛撕裂又夹杂着虫鸣的怪响。它猛地从肖战的正常影子上剥离出来,缩成一团扭曲的黑气,就要往雨幕深处遁去!
“还想跑?”王一博早已准备多时,一直按在戏服下的左手猛地挥出,那柄刻画着符文的桃木短剑如一道金色闪电,脱手飞出,精准地刺入那团试图逃窜的黑气!
“嗷——!”
这一次,是真正凄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惨嚎响起。桃木剑上的金光大盛,如同烈火烧灼棉花,将那团黑气彻底包裹、净化,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冰冷的雨水中。
桃木短剑“铛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王一博拍桌到黑影消散,不过两三秒。在旁人看来,只是王一博拍桌力道过大,震掉了身上的配饰(桃木短剑),而肖战似乎被吓了一跳,身形晃了晃。
“Cut!”导演再次喊停,有些疑惑地看着地上的桃木短剑,“一博,道具掉了,没事吧?刚才情绪很好,我们保的这条也很完美!”
王一博弯腰捡起桃木剑,重新塞回戏服下,面色如常:“没事导演,不小心碰掉了。”
肖战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损耗心血而翻腾的气血,对导演笑了笑:“没问题,导演。”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刚才经历了一场何等凶险的暗战。那影替身被消灭的瞬间,肖战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股阴冷压抑感终于彻底消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收工后,回到酒店房间。
肖战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调息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次多亏了你。影替身极难察觉,一旦被它彻底融入,后果不堪设想。”
王一博擦拭着桃木剑,眉头紧锁:“对方的手段越来越刁钻了。这次是影替身,下次又会是什么?我们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
“他接连失手,必定更加恼怒,但也会更谨慎。”肖战分析道,“不过,接连动用百鬼、镜通道、聚阴桩、影替身,说明他本人要么不便直接现身,要么修为有限,需要借助这些外物。而且,他非常熟悉剧组的运作和我们的行程。”
“必须主动出击。”王一博眼神锐利,“等他再次出手太被动了。既然他需要借助道具、场地,那我们就在这些东西上给他设个局。”
“引蛇出洞?”肖战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没错。”王一博点头,“他不是想要我的纯阳之血吗?不是想在剧组里制造混乱吗?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
他拿出手机,翻出明天的通告单:“明天下午,有一场我在‘幽冥洞’景地的独角戏。那里环境封闭,灯光昏暗,是下手的好地方。”
肖战看着通告单上“幽冥洞”三个字,又看了看王一博坚定的眼神,明白了他的计划。
“风险很大。”肖战沉声道。
“留在原地,风险更大。”王一博收起手机,“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去‘幽冥洞’,给他搭个台子。”
夜色深沉,酒店窗外城市的霓虹无法驱散两人心头的凝重。蛇教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而明日幽冥洞之局,将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反击。
成,或可逼出幕后黑手;败,则可能万劫不复。
但他们都清楚,这一战,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