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军训汇演

军训倒数第三天的傍晚，夕阳把训练场的铁丝网染成暖金色时，班长拿着汇演节目单在队列里穿行：“还有一个才艺名额，有人想报名吗？”​

安梓宁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她攥着迷彩服下摆的手紧了紧，指尖因为用力泛出浅白——偷偷学戏三年，她还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她想试试。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没有相关戏服，没有伴奏，穿着宽大的迷彩服唱贵妃的戏，会不会很奇怪？她低头看着自己沾了点尘土的解放鞋，正犹豫着，节目单已经传到了下一列。​

“等等！” 不知哪来的勇气，安梓宁忽然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班长，我想报名。”​

班长笑着把名字添上：“行啊！到时候可得好好露一手。”

安梓宁点点头，心里既忐忑又期待，悄悄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 “《贵妃醉酒》选段——海岛冰轮初转腾”。​

从那天起，军训的碎片时间都成了她的排练场：清晨出操前，午休时，晚训结束后……随处可是她的声音。

终于到了军训汇演这天，阳光格外明媚，体育馆内坐满了同学和教官，校领导也坐在前排观礼。

当主持人念到 “安梓宁” 的名字时，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又习惯性地攥了攥迷彩服的衣角，脑海里闪过这几天反复练习的画面。

犹豫不过两秒，她还是迈开步子，走到了场中央。​

没有水袖轻扬的戏服，没有胡琴丝竹的伴奏，宽大的迷彩服罩在身上，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反倒衬得她眉眼间多了几分青涩的认真。

她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清了清被风吹得有些干的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起调时带着点怯意，声音细弱得像檐角垂落的雨丝，场下还有细碎的议论声。

可当 “海岛冰轮初转腾” 的唱词漫出来，她的气息忽然就稳了——尾音拐着温柔的弯儿，不疾不徐地飘散开，没有刻意的雕琢，却带着天然的婉转，像山涧里的清泉，撞开石缝的阻碍，潺潺地淌进每个人心里。​

喧闹瞬间静了下去。前排的教官忘了板着脸，原本交头接耳的同学都抬着头，连风似乎都慢了半拍，只让那戏腔在训练场的上空轻轻绕，都是学戏曲的、学艺术的，听得出安梓宁水平高。

安梓宁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排校领导区域，看见了姥姥的故友——郁奶奶坐在那里，老人正笑着朝她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最后一个字的余韵淡去时，安梓宁先红了耳尖，手指又攥紧了迷彩服的袖口，有些忐忑地看着台下，片刻的安静后，下一秒，掌声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林薇踮着脚从人群里探出头，扯着嗓子喊：“安梓宁！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被这阵仗逗得唇角上扬，目光扫过全场，却没注意到一道黑色身影就站在门口处，是徐以声，他手里捏着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正望着她。

他的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眼神里藏着些让人读不懂的软意，像傍晚的霞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安梓宁看到了大家对自己的满意，缓缓走下了台，攥着袖口的手松了松，心里头那点因为紧张缩成一团的情绪，像刚才渐渐舒展的戏腔一样，也慢慢松了开来，连军训十几天的疲惫，都跟着轻了。​

时间流逝着，汇演没一会儿便结束了。

后台的脚步声还在断断续续，安梓宁刚把林薇递来的矿泉水塞进书包，就听见熟悉的笑声——是郁奶奶。

她抬头望去，果然看见老人坐在旁边的椅上，身边站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生，身形挺拔，正低头帮奶奶整理搭在腿上的薄外套。​

同样看过去的还有来后台找她的林薇，显而易见，林薇认出了徐以声，很是激动，紧紧的攥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下一秒，她更惊讶了。

“郁奶奶！” 安梓宁快步走过去，脸上扬起笑意，“您怎么在这儿？刚才在台上我就看见您了，还想着汇演结束找您打招呼呢。”​

林薇看着安梓宁走过去，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惊讶，继续收拾东西。

郁奶奶拉过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温暖：“我跟阿声来的，你姥姥前儿打电话说你在这面，我这心里惦记着，又恰巧这面邀请我来看看表演。你刚才那一段《贵妃醉酒》，可不逊你姥姥和妈妈第一次的正式演出！”​

安梓宁脸颊微红，有些羞赧，别过目光，却不经意落在旁边的男生身上——他眉眼清俊，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正看着她们说话。

“这位是徐以声吧？”

徐以声朝安梓宁颔首，声音温和：“安同学，你好。刚才的戏唱得很好，奶奶一路都在夸你。”​

一番夸奖，整的安梓宁红了耳尖。

郁奶奶看出她的害羞，笑着打圆场，“以声啊，梓宁刚唱完戏，嗓子肯定干，你把刚才泡的蜂蜜水给她。”​

徐以声应了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保温杯，递到安梓宁面前：“温的，加了点枇杷蜜，润嗓子刚好。”​

安梓宁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拧开盖子，清甜的蜜香混着枇杷的气息飘出来，喝了一口，喉咙里的干涩感瞬间缓解。

“谢谢您，徐先生。”

“不用客气，叫我全名就好。” 徐以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柔和，“奶奶早就跟我说过，你姥姥是她的老姐妹，你又在这面上学，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用客气。”​

一旁的林薇凑过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安梓宁，压低声音打趣：“回宿舍，如实交代哈。”​

安梓宁瞪了林薇一眼，却被郁奶奶看了个正着。老人笑着说：“你同学？正好，一会儿跟梓宁一起去我家吃晚饭吧？”​

“还是不了吧，郁奶奶，我们一会儿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改天再去看您。” 安梓宁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有些唐突。​

郁奶奶看出她的心思，也不勉强：“那行，改天再约。”

又聊了一会儿，天边被夕阳染红，徐以声扶着郁奶奶起身：“奶奶，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郁奶奶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安梓宁：“记得有空来我家玩，奶奶给你做你姥姥爱吃的豆沙包尝尝。”​

安梓宁笑着答应，看着祖孙俩的身影消失在后台门口，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杯，又想起徐以声温和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个只在别人口中听过的赛车手，好像有些不一样。

或许，每个人都有两面吧。就像她，在家人面前是乖乖女，背地里却为了戏曲奋不顾身；就像徐以声，赛场上是桀骜的冠军，生活中却是温柔谦逊的形象。

但是，安梓宁不知道的是，这是徐以声在她面前的反差。

安梓宁也收拾好了东西，背上背包，和林薇一同回了宿舍，也简单的向她介绍了一下自己姥姥和郁奶奶的关系。

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安梓宁知道，军训的日子翻篇了，但她藏在心里的学戏梦，才刚要发芽，往后的路，不管有多少困难，她都会像这次争取名额、反复练习一样，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