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摆渡人

虽然已经入了冬，但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天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浩浩江面上，一叶孤舟孤零零地漂泊。

白渡躺在船板上，旁边滚着一个倒了的酒壶。冰冷的江风裹挟着雪粒刮在脸上，刺刺的痛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一切好像并不是梦。

她好像穿越了。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坚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新时代青年兼共青团团员，竟然穿越了！

这就是上课睡觉的惩罚吗？

白渡叹一口气，从船板上站起来。一阵眩晕袭来，她又蹲了下去，刚刚起猛了，眼有点花。缓了片刻，她重新站直，望着脚下墨绿深邃、寒意渗人的江水，眼一闭心一横，跳了下去。

她才不要在这里呆着，她昨晚熬到凌晨一点做出来的数学题还没对答案呢！

冰凉的水瞬间裹挟全身，白渡下意识地挣扎扑腾，呛了几口水，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竟然沉不下去，身体奇异地平稳了下来。

不是，为什么在水里还能呼吸啊！

白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突然，周围的江水、小舟、雪花开始扭曲、变化，无数类似数据碎片的东西飞速旋转，渐渐幻化成一张光网，构成了一个纯白的虚拟空间。面前悬浮着一团不断流动的黑色粒子。粒子中又浮现一块类似虚拟屏幕的东西。

屏幕上一个卡通小男孩。

长得怪可爱的。

没道理啊，国家啥时候偷偷发展成数字强国了？

“宿主您好，欢迎使用魔典私人系统。”《神州奇侠》是一本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著作，由于小说世界发生变故，导致主角萧秋水脑残疯癫，所以请你以白家三小姐身份，推动故事情节朝着正确方向发展。”

白渡听得一脸懵。

萧秋水、脑残、疯癫???

等等，感觉有点不太对。

“《神州奇侠》里……有、有白家吗？”她努力回忆着那本小时候翻过的旧小说。

“这不重要。”卡通小男孩面无表情，“重要的是你要完成你的主线任务，谱写一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篇章吧。”

“……”

白渡无语，白渡转身就跑。

突然，系统提示音换成了甜美的女声，屏幕上的卡通小男孩也瞬间变成了一个扎着双髻的卡通小女孩，背景还变成了粉红色。

“你走不了了～除非完成主线任务～否则不能退出～”

这玩意有精分吧！

她看向它，尝试沟通：“我快高考了，高考完再来行不行？”

“宿主，您还有三年才高考呢～”

白渡欲哭无泪，“所以我得提前准备呀。”

“不可以哦宿主～”

“为什么选我?”

“因为宿主是班级里唯一看过《神州奇侠》的呢～”

真是离了个大谱了。天杀的，早知道有今天，当年就该多看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不等白渡继续狡辩，周围的纯白空间开始褪色、崩塌，场景飞速倒退，重新凝聚成冰冷的江风和飘落的雪花。白渡依旧躺在那一叶孤舟上，仿佛刚才的跳江和系统界面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卡通小女孩的声音在她的意识里清晰响起：“宿主，魔典现在为您发送任务～”

“我完不成。”白渡直接开摆。

“完不成遭雷劈哦～”

“……什么任务。”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新手任务，很简单的～”魔典直接开始发布，“任务一，适应环境，即渡江上岸。”

这任务……好像听着是挺简单。

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白渡只好认命地开始任务。她拾起船上的桨，笨拙地划动起来。江面辽阔，雪花纷飞，视野迷茫。她不知划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儿，只觉得手臂酸麻，又冷又饿。

终于，在视线尽头，她看到了模糊的岸边轮廓。她精神一振，努力划过去。靠近了些，她看见岸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在风雪中几乎融为一体，脸上戴着帷帽，白色的垂纱遮住了面容。

白渡心里有点打鼓，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把船再往前划一点，换个没人的地方靠岸。

岸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开口。声音沉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穿透风雪传来。

“劳烦，送我去对岸。”

白渡握紧船桨，她想拒绝。

这时，一阵疾风吹过，掀起了李沉舟帷帽的垂纱，他的眼睛恰好露出一瞬。

白渡就恰巧在那一瞬与他对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倦意，轻轻的忧郁，宛若远山含笑迷蒙，但又如闪电惊雷震人心魄……

特别的是，他眉心处有一点红。

鬼使神差地，白渡点了点头。

他轻轻一跃，便稳当地落在船尾，小船几乎没什么晃动。白渡默默调转船头，向着来的方向，也就是对岸划去。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静谧，只剩下船桨破开水面的轻微哗啦声。

李沉舟安静地坐在船尾，伸手接了片雪花。雪花落入他温热的掌心，瞬间便融化成一点水痕，转瞬即逝。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白渡闻声回头。她身上全是雪，鼻头冻的通红，就连眉毛都有些发红。

“白渡，‘东方既白’的‘白’，‘普渡众生’的‘渡’。”

透，她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太“透”了。清透的像琉璃，稍不注意就会破碎；又像那片落入手心的雪，来不及攥紧就融化。

李沉舟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