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冥舟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薄冥川。
十七岁的夏天，梧桐树叶把老城区的街道遮得严严实实，蝉鸣聒噪得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薄冥舟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攥着刚买的冰棒，包装纸被汗水浸得发皱。他时不时抬头望向巷口，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那是在等薄冥川下班。
薄家住在老式居民楼的六层，没有电梯，楼梯间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声控灯坏了大半，晚上上下楼全靠手机手电筒。可这里是薄冥舟的全世界，因为这里有薄冥川。
下午六点半，巷口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薄冥川穿着深蓝色的消防制服，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只是制服上沾着些灰尘，裤脚还带着未干的水渍。他走得很快，脚步却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冥舟的心尖上。
“哥！”薄冥舟立刻站起身，冰棒也顾不上吃，小跑着迎了上去。
薄冥川看到他，紧绷的嘴角瞬间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常年握水枪磨出的薄茧，却轻得怕碰碎什么：“怎么坐这儿等？天这么热。”
“我想早点看到你。”薄冥舟仰着头，眼睛里满是依赖，他伸手抓住薄冥川的胳膊，把脸贴在对方的袖子上——那里还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是薄冥川刚从火灾现场回来的证明。
薄冥川心里一软，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薄冥舟瞬间安下心来。“走，回家，哥给你带了糖炒栗子。”
两人并肩往楼上走，薄冥舟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说今天数学课老师提问他，他答上来了；说同桌给了他一颗进口的巧克力，味道特别甜；说楼下的小猫又生了一窝崽，毛茸茸的特别可爱。薄冥川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偶尔还会追问几句，让薄冥舟说得更起劲。
他们是孤儿。薄冥舟五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离世，留下刚满十三岁的薄冥川和懵懂无知的他。那时候薄冥川刚上初中，却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他申请了助学金，白天上课，晚上偷偷去工地搬砖，后来听说消防员工资高、管吃住，还能保护别人，便瞒着薄冥舟，在十八岁那年考上了消防队。
这些事，薄冥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总缠着薄冥川要玩具，要零食，却不知道那些东西背后，是哥哥用多少汗水换来的。直到有一次，他半夜醒来，看到薄冥川坐在台灯下，偷偷用碘伏擦拭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很深，还在渗血，他才知道哥哥的辛苦。
从那以后，薄冥舟就学着懂事。他会提前把家里打扫干净，会在薄冥川下班前把饭菜做好，会把哥哥的制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他把所有的依赖都藏在心里，只在薄冥川面前，才会露出一点孩子气。
回到家，薄冥川把糖炒栗子放在桌上，转身去洗手。薄冥舟盯着那袋栗子，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他最喜欢吃的零食，可薄冥川自己却从来舍不得吃，每次都把最大最甜的留给自己。
薄冥川洗完手出来，看到薄冥舟正眼巴巴地看着栗子，忍不住笑了：“吃啊，特意给你买的。”
“哥，你也吃。”薄冥舟拿起一颗栗子，剥掉壳，递到薄冥川嘴边。
薄冥川张嘴接住，栗子的甜香在嘴里散开，他看着薄冥舟满足的笑脸，心里暖暖的。这些年的辛苦，在看到弟弟笑容的那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晚上，薄冥舟坐在书桌前写作业，薄冥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台灯的光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翻书的声音。
薄冥舟偷偷抬头，看着薄冥川的侧脸。灯光下，薄冥川的轮廓格外清晰，鼻梁高挺，嘴唇微抿，眼神专注地落在书页上。薄冥舟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写作业，可脸颊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薄冥川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弟弟对哥哥的依赖，而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会在薄冥川出警的时候，坐立不安地守着电话；会在薄冥川受伤的时候，偷偷躲在房间里哭；会在薄冥川抱着他的时候，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他知道这种感情是不对的，他们是兄弟，是亲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对薄冥川的依赖一样。
薄冥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走神，抬头看向他：“怎么了？不会写吗？”
“没、没有。”薄冥舟赶紧摇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作业上。
薄冥川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神暗了暗，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看书，只是手里的书页，却再也没有翻过。
夜深了，薄冥舟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想起白天薄冥川回来时，制服上的烟火气；想起薄冥川揉他头发时，掌心的温度；想起薄冥川看着他时，眼神里的温柔。
他翻了个身，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淡淡的光影。薄冥舟小声地对着空气说：“哥，我好像……喜欢你。”
声音很轻，很快就被夜色淹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里，藏着多少不敢说出口的心事。
第二章：藏不住的心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天的炎热渐渐褪去，秋天悄然而至。
薄冥舟的十七岁，在对薄冥川的暗恋中悄然流逝。他把这份心事藏得很好，藏在每天为薄冥川准备的温水里，藏在每次为薄冥川叠好的制服里，藏在每一个偷偷注视着薄冥川的眼神里。
可有些感情，就像春天里的藤蔓，一旦生根发芽，就会疯狂地生长，根本藏不住。
薄冥川出警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是深夜。每次接到出警电话，薄冥川都会第一时间穿上制服，临走前，总会摸一摸薄冥舟的头，说一句：“舟舟乖，哥很快就回来。”
薄冥舟每次都会点头，说：“哥，你一定要小心。”可等薄冥川走后，他就会坐在沙发上，守着电话，一夜无眠。
有一次，薄冥川出警去救援一栋坍塌的老楼。新闻里滚动播放着现场画面，滚滚浓烟遮天蔽日，记者的声音带着颤抖，说有两名消防员被困。薄冥舟坐在电视机前，手指攥得发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凌晨三点，门铃突然响起。薄冥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打开门，看到薄冥川浑身是灰，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还有几道细小的伤口，却笑着对他说：“舟舟，哥回来了。”
那一瞬间，薄冥舟扑进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仿佛只要一松手，薄冥川就会消失不见。他的眼泪浸湿了薄冥川的制服，声音哽咽着：“哥，你吓死我了，你以后不要再这么拼命了好不好？”
薄冥川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舟舟，哥是消防员，这是哥的责任。而且，哥还要保护你，怎么能出事？”
薄冥舟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也就是在那个瞬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薄冥川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弟弟对哥哥的界限。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哥哥的保护，更是一辈子的陪伴。
从那以后，薄冥舟的心事变得更加明显。他会在薄冥川训练回来时，赶紧递上温水和毛巾；会在薄冥川值夜班的晚上，抱着对方盖过的被子睡觉，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薄冥川的温度；会在作业本上反复写“薄冥川”三个字，又在察觉到薄冥川进来时，慌忙用涂改液盖住。
薄冥川不是傻子，他早就察觉到了薄冥舟的异常。
那天周末，薄冥川休息在家，想帮薄冥舟整理一下书桌。他打开书桌抽屉，不小心碰掉了里面的日记本。本子掉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名字，最后一句是：“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我知道这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薄冥川的手指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一直以为，薄冥舟只是太依赖他，却从来没想过，这份依赖会变成这样的感情。
他是薄冥舟的哥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怎么能回应这样一份禁忌的感情？更何况，他是一名消防员，每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他给不了薄冥舟安稳的未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薄冥川把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里，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可从那天起，他开始刻意疏远薄冥舟。
他不再揉薄冥舟的头发，不再抱着他看电视，甚至连说话都变得客气而疏离。薄冥舟递过来的温水，他会说“谢谢”；薄冥舟为他准备的饭菜，他会说“辛苦了”；薄冥舟想靠在他身边，他会借口“还有事要做”，躲开他的靠近。
薄冥舟敏锐地察觉到了薄冥川的变化。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哥，今天吃红烧肉好不好？”薄冥舟看着薄冥川，眼神里带着期待。
“随便。”薄冥川的声音很淡，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哥，这道数学题我不会，你能教我吗？”薄冥舟拿着作业本，走到薄冥川面前。
“你自己先想想，我还有事。”薄冥川头也不抬地说，手里拿着一份消防预案，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薄冥舟的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他默默地走回书桌前，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蔓延。他不敢问薄冥川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怕听到那个让他绝望的答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薄冥舟的十八岁生日越来越近。
薄冥舟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他期待着生日那天，能和薄冥川好好谈谈；又害怕自己的表白，会彻底失去薄冥川。
生日前一天，薄冥舟去商店里，给薄冥川买了一条围巾。天越来越冷了，薄冥川出警的时候，脖子上总是空荡荡的。他希望这条围巾，能给薄冥川带来一点温暖。
晚上，薄冥舟把围巾藏在身后，走到薄冥川面前：“哥，明天是我生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薄冥川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舟舟，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哥给你买。”
“我什么都不要，”薄冥舟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只希望，哥能一直陪着我。”
薄冥川的心脏猛地一疼，他避开薄冥舟的眼神，声音有些沙哑：“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他心里清楚，这句话，不过是一句安慰。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兑现这个承诺。
第三章：生日宴上的破碎
薄冥舟十八岁生日这天，天空飘着细雨，淅淅沥沥的，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铺垫。
薄冥川特意请了假，早上出去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还带了一份礼物——是薄冥舟念叨了很久的钢笔。他站在蛋糕店门口，看着手里的蛋糕，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薄冥舟想要的不是这些，可他能给的，只有这些。
回到家，薄冥舟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摆着几道菜，都是薄冥川喜欢吃的。他看到薄冥川回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哥，你回来啦！”
“嗯，”薄冥川点点头，把钢笔递给薄冥舟，“生日快乐，舟舟。”
“谢谢哥！”薄冥舟接过钢笔，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全世界。他抬头看向薄冥川，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着，他从房间里拿出那条围巾，递到薄冥川面前：“哥，天凉了，你出警的时候戴着它，暖和。”
薄冥川看着那条围巾，米白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那是薄冥舟最喜欢的花。他伸手接过围巾，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布料，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可随即又被愧疚和不安淹没。
“谢谢。”薄冥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把围巾叠好，放在沙发上。
晚上，两人坐在餐桌前，蜡烛的光映在薄冥舟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薄冥舟看着对面的薄冥川，鼓起了毕生的勇气。
他知道，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是他成年的日子。他不想再把心事藏在心里，他想告诉薄冥川，他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哥，”薄冥舟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我有话想对你说。”
薄冥川的心脏猛地一紧，他看着薄冥舟，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哥，我喜欢你，”薄冥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知道这可能很荒唐，可能很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从我十六岁那年，看到你从火灾现场回来，浑身是伤却笑着对我说‘哥回来了’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这些日子，我看到你刻意疏远我，我心里好难受。哥，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薄冥舟的眼睛里闪着光，带着一丝期待，一丝忐忑。他紧紧地盯着薄冥川，等待着他的回答。
空气瞬间凝固。
薄冥川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薄冥舟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心里。
他想斥责薄冥舟不懂事，想告诉他他们是兄弟，不能有这样的感情。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冰冷的反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薄冥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哥，我知道这是禁忌，可是感情是控制不住的！我不管什么兄弟，什么亲人，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薄冥舟的话。
薄冥川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薄冥舟脸上迅速浮现的红印，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可他还是硬起心肠，声音冷得像冰：“薄冥舟，你醒醒！我是你哥！我们是亲人！你怎么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你让爸妈的在天之灵怎么安心？”
薄冥舟被打得愣住了。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他看着薄冥川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脸上的厌恶和失望，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哥，”薄冥舟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的喜欢，在你眼里，就这么龌龊吗？”
薄冥川没有回答。他不敢看薄冥舟的眼睛，那里面的绝望和痛苦，让他心疼得快要窒息。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防盗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薄冥舟浑身一颤。
屋子里只剩下薄冥舟一个人，还有那盏燃着的生日蜡烛。蜡烛的火苗摇曳着，映在他满是泪水的脸上，显得格外凄凉。
薄冥舟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很久很久。他想起小时候，薄冥川牵着他的手，说要保护他一辈子；想起薄冥川为了给他买玩具，偷偷去工地搬砖；想起薄冥川出警回来，浑身是伤却还笑着对他说“不累”。
可现在，那个曾经对他那么好的哥哥，却打了他一巴掌，说他的喜欢是龌龊的想法。
薄冥舟的心，彻底碎了。
他知道，薄冥川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他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泡影。
那天晚上，薄冥川没有回来。薄冥舟坐在玄关的小板凳上，从天黑等到天亮，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太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却照不进薄冥舟冰冷的心里。
薄冥舟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薄冥川送给她的钢笔，又打开了那个日记本。他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了一行字：“哥，对不起，打扰你了。我知道我的喜欢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你的弟弟了，我想做一个能和你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人……我爱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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