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倒计时

陈念的课桌右上角，用透明胶带粘了张泛黄的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字：距离11月19日，还有42天。

笔帽被她转得飞快，数学卷子上的函数图像像团缠不清的毛线，视线却总飘向窗外——楼下的香樟树落了第三波叶子，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为中考倒计时，如今却开始盼着十八岁。

“又走神？”后桌的林晓用橡皮戳她的背，“这道题辅助线要画在斜边中点，你上周才错过。”

陈念慌忙把思绪拽回来，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却鬼使神差问：“你说，十八岁那天会不一样吗？”

林晓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能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身份证能刷进网吧，再也不用让表哥帮忙买演唱会门票。”

可陈念想的不是这些。她抽屉里藏着本带锁的日记，最新一页写着：希望十八岁那天，能收到爸爸的消息。爸爸在她初一那年去了国外工作，起初每个月还会打视频，后来渐渐只剩节日的转账，最近半年，连转账都停了。

十月末的风带着凉意，陈念每天睡前都会数一遍倒计时：42天，41天，40天……她开始偷偷攒钱，把妈妈给的零花钱省下来，藏在衣柜最里面的袜子里——她想在十八岁那天，买一张去爸爸城市的机票，哪怕只是站在他公司楼下，看一眼他是不是还像照片里那样，穿着灰色西装，笑容温和。

十一月初的月考，陈念的数学考了全班第三。妈妈难得没提成绩，只是在晚饭时说：“你爸托人带了个包裹，说是给你的十八岁礼物。”

陈念的心猛地一跳，放下筷子就去拆包裹。里面是个黑色的笔记本，扉页上是爸爸熟悉的字迹：“念念，抱歉这几年没陪在你身边。其实我每个月都去看过你，在你放学的路口，看你背着书包和同学说笑，就觉得很安心。等你十八岁，我们一起去看你最爱的海。”

笔记本里夹着一沓照片：有她初二运动会冲过终点线的样子，有她初三晚自习后在路灯下背书的身影，还有她前几天在操场散步时，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原来那些她以为孤单的日子里，一直有人在偷偷守护。

倒计时剩下最后一天时，陈念在便签上画了个笑脸。晚自习放学，她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见月亮很圆，像爸爸笔记本里夹着的那枚硬币——那是她小时候，爸爸每次出差前都会放在她枕头下的，说能保佑她睡得安稳。

第二天早上，陈念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11月19日，08:00。妈妈端着早餐走进来，笑着说：“你爸今天回来，中午的飞机。”

陈念咬着三明治，突然就红了眼眶。原来十八岁最特别的不是能独自远行，而是知道无论走多远，都有人在等你回家。

她走到书桌前，把那张写满倒计时的便签小心地收进笔记本里，然后写下新的一行字：“十八岁，你好。爸爸，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