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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淬毒的匕首,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谢珩手中,也盘踞在苏晚的心头。他紧握着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狂热而危险,仿佛握着的不是凶器,而是复仇的唯一希望。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
“谢珩!”苏晚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发颤,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贸然上前抢夺,那只会刺激他,“你仔细想想!谁会这么‘好心’在这种时候给你送武器?这分明是借刀杀人!你一旦在宫宴上用了它,就坐实了谋逆之罪,必死无疑!这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谢珩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匕首幽蓝的寒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狰狞。苏晚的话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狂热的脑海,激起一片混乱的回响。借刀杀人?坐实罪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疯狂闪烁了一下,但仇恨的火焰依旧炽烈。
“死了……又如何?”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拉上几个垫背的,够本了!”
“那然后呢?”苏晚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你的故国怎么办?那些还在受苦的辽民怎么办?你的血,除了满足那些刽子手的杀欲,还能换来什么?你甘心让你的血变得如此廉价吗?!”
“故国……辽民……”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谢珩心上。他浑身一颤,眼中的疯狂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迷茫。他一直被个人的仇恨蒙蔽双眼,几乎忘了自己曾经背负的责任。
就在这时,院外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和脚步声,似乎是巡逻的侍卫经过。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高度紧张的谢珩猛地一惊,握着匕首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眼神瞬间又变得凌厉起来,警惕地望向门口。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此刻失控冲出去。
然而,谢珩并没有动。他僵在原地,目光在手中的匕首、紧闭的门扉和苏晚焦急的脸庞之间急速切换。理智与疯狂在进行最后的拉锯。他看到了苏晚眼中毫不作伪的担忧和阻止,那与他记忆中所有人的冷漠、嘲讽和恶意截然不同。
【目标狂热度下降,理性开始回笼。偏执度-5,当前偏执度:69/100 对宿主动机的信任感微妙提升。】
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子里重归寂静。这短暂的插曲像一盆冷水,浇熄了谢珩部分冲动。他死死盯着匕首,又看了看苏晚,突然猛地扬起手!
苏晚吓得闭上了眼,以为他要暴起伤人。
但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匕首被狠狠地掷在了地上,滑到了墙角。谢珩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渗出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后的疲惫与余悸。
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那条毁灭之路。
苏晚缓缓睁开眼,看着墙角那把泛着幽光的凶器,又看向靠在墙边、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少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随之涌上的是一股巨大的酸楚和一丝微弱的欣慰。
她没有立刻去捡那把匕首,而是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温水,默默地递到谢珩面前。
谢珩没有接,也没有看她,只是垂着头,阴影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苏晚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些许。
沉默在屋内蔓延,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冰冷的对峙,而更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无力与复杂情绪的沉淀。
过了许久,谢珩才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吐出两个字:“……宫宴。”
苏晚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在想着宫宴的事,那依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们去。但不是去送死,是去……看看。”
谢珩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惊疑。
苏晚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活着回来。活着,才有以后。”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珩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一直在他身边的少女。她不是来怜悯他,也不是来利用他,她似乎……真的在试图为他寻找一条生路。
【目标对宿主的定位产生根本性质疑,从“需要警惕的存在”向“可能的盟友”转变。好感度+7,当前好感度:46/100 偏执度-6,当前偏执度:63/100 】
谢珩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回到了床边,背对着她躺下,将一切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危机暂时解除了。她走到墙角,用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淬毒的匕首包裹起来,藏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这把匕首,是危险的诱饵,但也可能是未来的某种证据。
窗外,夜色渐浓。静思苑内,一场风暴悄然平息。信任的幼苗在淬毒的刀刃下险死还生,虽然依旧脆弱,但根,似乎扎得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