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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内侍省杂录》如同定海神针,让两人在惊涛骇浪中稳住了心神。虽然依旧身处险境,但手中握有反击的筹码,心态已截然不同。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继续。
谢珩的变化愈发明显。他不再终日沉浸在仇恨的阴霾里,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苏晚的“无声课堂”中。他学习的速度快得惊人,不仅字认得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尝试理解简单的词句含义。苏晚在地上写下“雪”、“冷”、“冬”,他便会在旁边画上纷飞的雪花和蜷缩的人影;苏晚讲解“药”、“医”、“治”,他会默默记下草药的形状。
他甚至开始主动“提问”。有时,他会用炭枝在木板上画一个模糊的图形,然后看向苏晚,眼神带着询问。苏晚便会猜着画的是什么,然后写下对应的字。这种无声的交流,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默契。
【持续的知识输入与积极互动有效重塑目标认知结构,理性思维占据主导,偏执情绪持续消退。好感度+2,当前99/100 偏执度-3,当前偏执度:15/100 】
这天夜里,风雪呼啸,寒意透骨。柴火所剩无几,火盆里的火焰微弱地跳跃着,仿佛随时会熄灭。苏晚蜷缩在火盆边,冷得有些发抖。谢珩坐在床沿,看着跳跃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站起身,走到墙角那堆杂物旁,翻找起来。苏晚疑惑地看着他。不一会儿,他竟找出一个破旧的、刻着模糊格子的木盘和一小袋颜色深浅不一的石子。那似乎是一副极其简陋的棋具,不知是哪个被遗忘在此的宫人留下的。
谢珩将木盘放在火盆旁的地上,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苏晚,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苏晚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暖流。他这是在……邀请她下棋?她走到他对面坐下。
谢珩没有说话,只是将盛着浅色石子的破碗推到她面前,自己则拿起深色的石子。他执起一枚棋子,犹豫了片刻,似乎在回忆规则,然后,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中央“天元”的位置。动作有些生疏,却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苏晚对围棋只懂皮毛,但此刻,胜负毫无意义。她拿起一枚浅色石子,依样画葫芦地落在旁边。
没有言语,只有棋子落在木盘上轻微的“嗒、嗒”声,和窗外风雪的呜咽交织在一起。火盆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着棋子的起落微微晃动。谢珩下得很慢,每一步都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眉头微蹙,眼神专注。苏晚则完全跟着感觉走,但她能感觉到,谢珩并非在追求赢,而是在享受这种无需言语的、宁静的交流。
棋至中盘,局势混沌。谢珩捏着一枚棋子,久久没有落下。他的目光从棋盘上抬起,望向跳动的火焰,忽然用极低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以前……父汗教过我下棋。”
苏晚执子的手顿在了半空。这是谢珩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过去,提起他的父亲——辽国的汗王。她的心微微一紧,屏住呼吸,安静地听着。
谢珩的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怀念和深沉的悲伤:“他说……棋如人生,落子无悔,要纵观全局,耐得住性子。”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可我……没能做到。”
这句话里蕴含了太多的悔恨、无奈和痛苦。苏晚明白,他指的不仅是棋,更是他作为质子被送离故国,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剧。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发出清脆的“嗒”声,仿佛在回应他的倾诉。
谢珩看了她一眼,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落下手中的子,结束了这盘棋。没有胜负,只有一种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与理解。
【目标主动分享核心记忆与情感,表明其心理防线已基本瓦解,将宿主视为可完全信赖的倾诉对象。情感共鸣达到顶峰。好感度+1,达到满值好感度:100/100 偏执度-5,当前偏执度:10/100】
棋局结束,两人依旧相对而坐。火盆的火苗越来越微弱,寒意重新侵袭而来。谢珩看着苏晚单薄的肩膀,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那床虽然破旧却是屋里最厚实的薄被,走过来,轻轻披在了苏晚身上。
苏晚愣住了,抬头看向他。
谢珩没有看她,耳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转身走回床边,和衣躺下,背对着她。
身上突如其来的暖意,和少年笨拙却真挚的关怀,让苏晚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裹紧带着他体温的薄被,看着火盆里最后一点余烬,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与平静。
寒夜对弈,一局终了。胜负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坚冰已融,心防终开。这寂静的雪夜,成为了两人关系中最温暖、最深刻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