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2

邓布利多我上次来过以后，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邓布利多的目光从歪曲的鼻子上望着弗农姨父

邓布利多必须承认，你的百子莲开得很茂盛

弗农·德思礼没有吭声。哈利相信他很快就会缓过劲来说话的——姨父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得都快爆炸了——但是邓布利多身上的某种东西似乎使他一时喘不过气来。也许是邓布利多所显著的惹人注目的巫师气质，也许只是因为就连弗农姨父也能感觉到，他很难在这个男人面前耀武扬威。

邓布利多啊，晚上好，哈利，

邓布利多重新从半月形眼镜片的后面望着哈利，脸上带着十分满意的表情，

邓布利多太好了，太好了。

这句话似乎唤醒了弗农姨父。显然对他来说，任何一个能够看着哈利说“太好了”的人，他都不可能与之达成共识。

弗农我不是故意失礼——

他说，每一个音节都透露着无礼

米蕾拉.克里斯蒂——然而，很遗憾，我们还是经常会碰到意外的失礼。

灰袍女孩严肃地接过他的话头。

邓布利多最好什么都别说啦，亲爱的伙计。

哈利不知道邓布利多是在对谁说，但他希望是对弗农姨父

邓布利多啊，这位肯定是佩妮。

厨房的门开了，哈利的姨妈站在那里，戴着橡胶手套，睡衣上套着一件家常便服，显然她正像往常一样要在睡觉前把整个厨房的表面都擦一遍。她那长长的马脸上满脸惊恐。

邓布利多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她是米蕾拉·克里斯蒂

邓布利多看到弗农没有给他们做介绍，便说道

邓布利多当然啦，我们通过信

哈利觉得，用这种方式提醒佩妮邓布利多曾经给她寄过一封吼叫信，听着有点好笑，但是佩妮姨妈并没有对这种说法表示异议。

邓布利多这一定是你们的儿子达力吧？

达力正从客厅门口探出头，他那个黄头发的大脑袋戳在条纹睡衣的领口外，看上去好像不是长在他身上似的。因为吃惊和害怕，他把嘴巴张得大大的。邓布利多等了片刻，似乎想听听德思礼一家有什么话要说，看到他们继续沉默着，他便笑了。

邓布利多我们能不能假设，你们已经邀请我们进入你们家的客厅了？

邓布利多经过达力身边时，达力慌忙闪到一边。哈利跳下最后几级楼梯，跟着邓布利多进了客厅，手里仍然抓着望远镜和运动鞋。邓布利多在最靠近壁炉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带着善意的兴趣打量房间里的一切。他看上去与周围的环境完全不协调。

哈利波特我们——我们不是要走吗，先生？

邓布利多走，当然要走，不过有几件事需要要先商量一下。这些事我认为我们最好不要在外面谈论，所以只好多打扰你的姨妈和姨父一会儿了。

弗农什么，什么？

弗农姨父也进了客厅，佩妮站在他身边，达力战战兢兢地躲在他们俩后面。

邓布利多没错，是这样

他忽地拔出魔杖，快得哈利都没看清。魔杖轻轻一挥，沙发嗖地冲了过去，撞在德思礼一家三个人的膝盖上。他们一下子没有站住脚，全都栽倒在沙发上，滚作一团。魔杖又是轻轻一挥，沙发又嗖地回到了原处。

邓布利多（愉快）我们也可以舒服点。

他把魔杖重新放回口袋，这时哈利看见他的那只手既干枯又焦黑，好像里面的肉都被烧干了。

哈利波特先生——这是怎么搞的？

邓布利多以后再说，哈利。你们坐下吧。

哈利让克里斯蒂坐在另外一把扶手椅上，自己则重新搬了一把。他坐了下来，尽量不去看德思礼一家，他们似乎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邓布利多（对弗农说）我本来以为你们会让我们喝点什么，现在看来，这种期望是乐观到了可笑的程度。

魔杖第三次轻轻一挥，空中出现了一个脏兮兮的酒瓶和六个玻璃杯。瓶子自动侧过来给每个杯子里倒满了蜜黄色的液体，然后杯子分别飘向房间里的每个人。

邓布利多罗斯莫塔女士最好的橡木催熟的蜂蜜酒。

邓布利多说着朝哈利举起了酒杯，哈利抓住自己的那一杯酒喝了一口。他以前从没尝过这种东西，感觉非常喜欢。德思礼一家惊慌失措地迅速对视了一下，然后拼命躲避他们的杯子。这可不太容易，因为杯子不停地轻轻撞着他们的脑袋提醒他们。哈利忍不住怀疑那个姓克里斯蒂的女孩是不是在故意搞恶作剧，因为他亲眼看到她偷偷用魔杖点了一下德思礼一家的酒杯。

邓布利多好了，哈利，（邓布利多转向他）你的箱子收拾好了吗？

哈利波特嗯······

邓布利多不相信我真的会来？

哈利波特我这就去——嗯——把它收拾好。

哈利赶紧说道，一边匆匆捡起掉在地上的望远镜和运动鞋。

他花了十多分钟才把他需要的每件东西都找齐了。最后他总算从床底下抽出了他的隐形衣，拧上那瓶变色墨水的盖子，又把箱子盖使劲压在坩埚上盖好。然后，他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提着海德薇的笼子，下楼来了。

他失望地发现，邓布利多并没有在门厅里等着，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再次返回客厅。

没有一个人说话。邓布利多轻声哼着小曲儿，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但是屋里的空气比冰冻的牛奶蛋糕还要凝固。哈利明明在下楼时听见了交谈的声音，但邓布利多似乎不想让哈利知道。哈利不敢看德思礼一家。

哈利波特教授——我准备好了。

邓布利多很好。那么现在就可以说那件事了，（他转过身对德思礼一家说）你们无疑也意识到了，哈利再过一年就成年了——

“不。”佩妮姨妈说，这是她在邓布利多到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邓布利多对不起，你说什么？

佩妮不，他还没有成年。他比达力小一个月，达力要到后年才满十八岁呢。

邓布利多啊 （邓布利多愉快地说）可是在巫师界，满十七岁就成年了。

弗农姨父嘟囔了一句“荒唐”，喊道

弗农你能把这些该死的东西从我们这里弄走吗？

哈利扭头一看，德思礼家的三个人仍用胳膊护着脑袋，因为他们的杯子正跳上跳下地撞着他们的脑壳，里面的酒洒得到处都是。

米蕾拉.克里斯蒂哦，对不起。

灰袍女巫不失礼貌地说，邓布利多朝她点点头，她举起了魔杖。三个玻璃瓶一下子就消失了。

米蕾拉.克里斯蒂可是你知道，把它喝掉才更有风度。

弗农姨父似乎忍不住想说几句难听的话作为反击，但他瞥了一眼邓布利多，就只是跟佩妮姨妈和达力一起缩进沙发垫子里，一声不吭，一双小小的猪眼睛紧盯着克里斯蒂的魔杖。

邓布利多你们已经知道，（邓布利多就像弗农姨父根本没开口似的继续说道）如今，那个名叫伏地魔的巫师又回到了这个国家。巫师界目前正处于一种公开交战的状态。伏地魔已经多次试图杀害哈利，现在哈利的处境，比十五年前我把他放在你们家台阶上时更危险。当时我留下一封信，解释说他的父母已经被杀害，希望你们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

邓布利多停住了，尽管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松、平静，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容，但哈利感觉到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意。他注意到德思礼一家互相挤缩得更紧了。

邓布利多你们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们从来不把哈利当做自己的儿子。他在你们手里，得到的只是忽视和经常性的虐待。不幸中的万幸，他至少逃脱了你们对坐在你们中间的那个倒霉男孩造成的可怕伤害。

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都本能地转过目光，似乎以为会看见挤坐在他们中间的不是达力，而是别的什么人。

弗农我们——虐待达力？你这是——？

弗农姨父气愤地说，可是邓布利多举起一只手示意安静，屋里立即静了下来，仿佛他一下子把弗农姨父变成了哑巴。

邓布利多我十五年前施的那个魔法，意味着在哈利仍然可以把这里当家期间，会得到有力的保护。他不管在这里过得多么可怜，多么不受欢迎，多么遭人虐待，你们至少还很不情愿地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当哈利年满十七岁，也就是说，当他成为一个男人时，这个魔法就会失效。我只要求一点：你们在哈利十七岁生日前允许他再一次回到这个家，这将保证那种保护力量持续到那个时候。

德思礼一家谁也没有吭声。达力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还在琢磨他到底受到了什么虐待。弗农姨父看上去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佩妮姨妈呢，却莫名其妙地涨红了脸。

邓布利多好了，哈利，米蕾拉······我们该出发了。（邓布利多最后说道。他站了起来，整了整长长的黑斗篷）下次再见。

他对德思礼一家说，而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希望永远不要再见才好。然后，邓布利多脱帽致意了一下，快步走出了房间。

哈利波特再见

哈利匆匆向德思礼一家道了别，便也跟了出来。克里斯蒂在哈利的箱子旁停住脚步，箱子上还放着海德薇的鸟笼子。

米蕾拉.克里斯蒂教授，现在我可不想带着它们碍事。我把它们送到陋居，让它们在那儿等着你们吧。

邓布利多深深地盯着克里斯蒂，哈利对这种眼神很熟悉，任何人在这种眼神下都会感觉自己被看透了。克里斯蒂直直地看着邓布利多，没有丝毫退让。

邓布利多好吧，那你在陋居等我们。（邓布利多恢复了愉快的声音，克里斯蒂似乎松了一口气）现在，哈利，我希望你把隐形衣带上······以防万一

哈利费了一些力气才把隐形衣从箱子里抽出来，因为他不想让邓布利多和克里斯蒂看到箱子里有多乱。他把隐形衣塞进夹克衫里面的口袋，克里斯蒂抓起箱子和鸟笼，轻轻旋转，一下子消失了。然后邓布利多又挥了一下魔杖，大门便朝着寒冷的、雾蒙蒙的夜色敞开了。

邓布利多好了，哈利，让我们走进黑夜，去追逐那个轻浮而诱人的妖妇——冒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