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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区的空气像是被金线编织过,每一缕呼吸都带着金钱熨烫过的平整。
许宴书端着盛有“山崎12年”的水晶杯,走向最深处那个被阴影半笼的卡座。
威士忌的琥珀色在杯中轻晃,映出天花板上破碎的灯光。
卡座里只坐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男人,身形清癯,正垂眸看着手中一个象牙白的古董烟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精致的浮雕。
他的侧脸在昏暗中显得过分白皙,带着一种易碎的静谧感。
许宴书从未见过他,但直觉像被拨动的琴弦,微微震颤。
她将酒杯轻放在铺着黑色丝绒的桌面上。
许宴书“先生,您的酒。”
男人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很黑,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没有寻常客人的打量或欲望,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苛刻的审视。
这审视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比那些黏腻的目光更让人不适。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慢慢滑到她身上那件崭新的樱花粉裙装,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艺术家看到了不和谐的色块。
成毅“这颜色”
他开口,声音温和得像晚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
成毅“配不上你。”
许宴书微微一怔,握着托盘的手指收紧了些。
男人放下烟盒,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或者说,是穿透了那身粉晶裙装,在审视着别的什么。
成毅“粉晶……流于表面,掩住了你骨子里的东西。”
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尖在距离她裙摆上水晶几厘米处虚虚划过,没有触碰,却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
成毅“太俗。”
他的言语和举动都透着一股反常的亲密与专断。
许宴书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柔软的地毯里。
就在这时,男人从身旁拿起一个深色丝绒布袋,动作优雅地从中取出一件物事。
那是一条披肩,珍珠白的色泽,面料流淌着月光般的内敛光华,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繁复到极致的缠枝花纹,古老而精致。
成毅“这个”
他将披肩递过来,眼神里是一种纯粹的热忱,仿佛在献上某种神圣的祭品
成毅“才该属于你。”
许宴书没有动。空气仿佛凝固了,威士忌的醇香与男人身上淡淡的、类似古籍和草药混合的清冷气息缠绕在一起。
接受陌生客人如此私密的赠予,是逾越规矩的,而且,这条披肩美得太过诡异,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掌控力。
见她僵立不动,男人也不催促,只是微微偏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像是无法理解她为何要拒绝这份“美”。
那眼神纯净又脆弱,几乎能勾起人的负罪感。
成毅“不喜欢吗?”
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许宴书喉咙发紧,正不知如何回应,耳麦里适时传来阿曼姐冰冷的呼叫,让她去往另一个卡座。这如同救命的指令。
她如蒙大赦,微微鞠躬
许宴书“抱歉,先生,我有其他服务。”
说完,几乎是逃离了这个被阴影和异常氛围笼罩的卡座。
直到走出很远,她依然能感觉到那道沉静而专注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的背后。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去想那条被留在桌上的珍珠白披肩,以及那个男人那句关于“俗气”的评判。
粉晶的身份带来的短暂虚荣,在那片刻的、来自未知深处的审视下,仿佛变得透明而可笑。
那条向上的阶梯,不仅布满荆棘,似乎还潜藏着能将人引入歧途的、温柔而危险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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