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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后的虚弱像一层黏腻的薄纱,附着在许宴书的骨头上。
但医院的账单不会等待,白金阶梯的规则也不会因一场高烧而暂停。
她再次站在了粉晶更衣室那面模糊的镜子前,手指却悬在属于她的那件樱花粉裙装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角落里,那个覆盖着防尘罩的衣物架像一个沉默的威胁。
最终,她还是走了过去,如同走向一个既定的命运,伸手揭开了罩子。
月光紫的礼服在更衣室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依旧流淌着内敛而华贵的光泽。
细密的淡紫色丝线在银白底料中若隐若现,如同月夜下的薄雾。
她沉默地换上它,冰凉的丝绸贴合着肌肤,剪裁完美得像是为她量身定制,勾勒出她平时被宽松裙装掩住的纤细腰线和平直锁骨。
镜子里的人,陌生,精致,带着一种被强行赋予的、易碎的高贵。
当她穿着这身与粉晶身份格格不入的礼服,重新踏入A区时,几乎立刻就攫取了所有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惊讶、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嫉妒。
水晶灯的光芒似乎都更偏爱这抹独特的月色,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光晕,将她与周遭其他粉晶彻底区分开来。
黄景瑜“呵。”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旁边传来。
黄景瑜靠在一个卡座边,手里玩着一把军刀,目光像带着倒钩,从她纤巧的脚踝一路刮到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黄景瑜“成少爷眼光不错嘛。”
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语气带着浓烈的嘲讽
黄景瑜“这就迫不及待给他当橱窗里的娃娃了?”
许宴书没有理会,径直走向酒水台。
她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带着占有欲和不悦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背上。
在为一个卡座送酒时,她与侯明昊擦肩而过。他停下脚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身上那条裙子停留了两秒,精准得像是在估价。
侯明昊“投资已经开始显现回报了,许小姐。”
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算计
侯明昊“只是,过早贴上过于鲜明的标签,有时会限制未来的议价空间。”
他微微颔首,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开。
而刘宇宁,她依然只能在转角的阴影里,捕捉到他沉默驻守的身影。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过于耀眼的礼服上短暂停留,没有任何情绪,随即又移开,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物品的位置。
整个晚上,她都像一件被精心展示的展品,承受着各种目光的洗礼。
那件礼服如同第二层皮肤,也是第一道囚笼的栅栏,将她牢牢地标记为“成毅的所有物”。
临近午夜,当她终于得以喘息,靠在通往后台的走廊墙壁上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极近处响起。
成毅“看来,它果然很适合你。”
许宴书猛地转身,几乎撞进成毅的怀里。他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正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近乎痴迷的微笑。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礼服在她身上形成的每一道线条,像是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成毅“我说过,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你。”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礼服袖口的一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蝴蝶的翅膀,眼神里是纯粹的、不掺一丝情欲的占有欲
成毅“从今天起,你就穿着它。那些粗糙的东西,不该再靠近你的身体。”
他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断。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他用一件华服,为她划下了界限,将她与过去的粉晶身份割裂,也无形中将她与其他潜在的觊觎者隔开。
许宴书看着他那双沉静得可怕的黑眸,感觉自己像被包裹在一张巨大而柔软的蛛网里,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
这件月光紫的礼服,美得令人窒息,也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它不仅是晋升的阶梯,更是一件量身定做的囚衣,而递来钥匙的手,温柔得让她连拒绝的借口都找不到。
她低下头,看着礼服上流动的微光,轻声回答,听不出情绪。
许宴书“知道了。”
成毅满意地笑了,如同得到预期反应的艺术家,终于心满意足地悄然离去。
走廊尽头,丞磊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那件过于醒目的礼服上停留了一瞬,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随即消失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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