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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间的空气带着消毒水过度使用的味道,混合着新室友们各自不同、却同样浓郁的香水气息。
空间确实比十人间宽敞,四个床位配有帘子,提供了些许可怜的私密感。
但这里并非净土,无形的竞争如同氧气般弥漫在每个角落。
许宴书将自己的少量物品塞进分配到的柜子,动作间能感受到另外三位琉璃投来的、或明或暗的打量。
她们比她更早抵达这个层级,妆容精致,举止间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优越感。
龙套“新来的?”
靠门边,一个正在涂指甲油的琉璃头也不抬,声音懒洋洋的。
龙套“动作轻点,别碰着我的东西。”
许宴书没有回应,默默拉上了自己床位的帘子。狭小的空间里,她还能听到外面隐约的议论声。
龙套“……就是她?成少开酒塔那个?”
龙套“命好罢了,瞧那身衣服,嘚瑟给谁看……”
龙套“业绩能不能跟上还两说呢……”
业绩。这两个字像紧箍咒。
阿曼姐给的考核表就压在枕头底下,冰冷的数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夜晚的琉璃专属区,灯光暧昧,音乐靡靡。
许宴书穿着那身无法忽视的月光紫礼服,穿行在卡座之间。她不再是盲目地服务,而是开始主动筛选。
她观察着客人的衣着、谈吐,以及他们腕表或配饰透露出的信息,试图判断谁是更有价值的“目标”。
在一个半开放的卡座,她为几位正在谈论海外投资的客人服务。
其中一位年长者似乎对一款小众干邑很感兴趣,但有些犹豫。
许宴书适时地轻声补充了那款酒某个特殊年份的酿造背景,是她前几天硬背下来的知识。
年长者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饶有兴致地与她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
离开时,他示意开了那瓶价格不菲的干邑,并在账单上留下了可观的小费。
转身的刹那,她瞥见侯明昊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正与一位官员模样的人低声交谈。
他似乎注意到了刚才的一幕,隔着晃动的人影,对她投来一个几不可察的、带着计量意味的颔首。
然而,并非所有试探都如此顺利。
另一个卡座里,一个明显喝高了的客人,在她放下酒杯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龙套“新来的琉璃?陪哥哥再喝几杯!”
男人喷着酒气,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往她腰间探。
许宴书试图挣脱,手腕却被攥得更紧。
周围有客人看过来,眼神各异,却无人出声。
她能感觉到血液涌上脸颊,是愤怒,也是屈辱。
许宴书“松手。”
她压低声音,带着警告。
龙套“装什么清高?”
男人嗤笑,变本加厉。
就在她准备用“不小心”打翻旁边酒杯的方式脱身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黄景瑜不知何时出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铁钳般扣住了那醉酒客人的手腕。
轻微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醉酒客人痛呼一声,瞬间松开了许宴书,酒也醒了大半,惊恐地看着面色冷硬的黄景瑜。
黄景瑜“滚。”
黄景瑜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那客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黄景瑜这才松开手,甩了甩手腕,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低头看向许宴书,目光在她被攥出红痕的手腕上停留一瞬,眼神晦暗不明。
黄景瑜“连这种货色都搞不定?”
他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嘲讽,却又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黄景瑜“琉璃不是光穿着漂亮衣服就够的。”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融入人群,留下惊魂未定的她和周围一片窃窃私语。
许宴书揉着发痛的手腕,深吸一口气。
她看到成毅坐在更远处的角落,手里把玩着一个玉质把件,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作品是否受损的不悦。
而丞磊,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在场,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评估感,如影随形。
她重新端起托盘,挺直脊背,走向下一个卡座。
琉璃的试炼,不仅仅是业绩的数字,更是如何在群狼环伺中,既利用他们的力量,又不被彻底吞噬。
每一次周旋,每一次化解危机,都像是在刀尖上调整平衡。
她利用侯明昊欣赏的“价值”,借用黄景瑜野蛮的“庇护”,承受成毅偏执的“关注”,同时警惕着那最高处沉默的注视。
回到四人间的夜晚,室友们已经睡下,或假装睡下。
她躺在狭窄的床上,听着不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
业绩表上的数字依旧刺眼,手腕上的红痕隐隐作痛。
攀爬的阶梯,越往上,风越大,立足点越窄。
但她已无路可退,只能在这琉璃筑成的悬崖边,小心翼翼地,迈出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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