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挂钟敲了八下,那声响像钝刀子割肉,一下下剐在冉亦安的神经上。她站在书房门口,指节攥得发白,雕花木门上的狮头铜环泛着冷光,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深吸的第三口气里,都带着铁锈般的恐慌。她抬手敲门,指腹碰到门板的瞬间,竟有些发颤。
“我的宝贝来了”莱昂纳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放荡不羁。“流氓!谁是你宝贝啊......”冉亦安在心里暗骂莱昂纳多
冉亦安一脸不情愿的推开门,她闻到了男人专属的雪松香味。书房没开主灯,只有书桌上方那盏鎏金吊灯亮着,暖黄的光线下,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浴袍,像是刚洗完澡,浴袍大敞开着露出了男人壮硕的胸肌,银灰色头发上未吹干的水一滴滴的落在男人胸肌上,男人灰蓝色的双眸凝望冉亦安,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杵着干什么?当柱子?过来!”他向冉亦招招手。
冉亦安的后槽牙咬得发酸,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到离书桌三米远的地方,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你找我到底想...啊”
莱昂纳多,灰蓝色的眸子在昏暗中看她是多么的炽热,他一把拉过她,冉亦安重心失衡跨坐在莱昂纳多的大腿上,“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怎么,怕了?刚才在餐厅里那股子冲劲呢?拿水杯泼人的勇气去哪了?”
冉亦安吓了一大跳,瞬间她那充满无辜的大眼睛里面装了一个泳池,鼻头也红红的,她紧紧抿着嘴巴,不愿说话。
“哭什么?”莱昂纳多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老子还没碰你呢,就哭了,你是小哭包吗”他把冉亦安放了下来,男人身上的水些许蹭到了冉亦安的衣服上,冉亦安本来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沾上了水曼妙的曲线若隐若无的撩拨男人的心。男人眼底渐渐燃起了欲望之火。
“后悔救了我给自己惹上麻烦吗?”莱昂纳多手撑着书桌把冉亦安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的眼神步步紧逼,冉亦安只能侧过脸不看他,但是她的脸被男人强行掰过来了,她退无可退。“看着我,说话!”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雪松与烟草的气息裹着强烈的侵略性,压得她喘不过气。
“两年前在雨林里,你不是挺能耐吗?”他俯身,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额头,声音里的嘲讽像淬了毒,“拿着个破急救包就敢往陌生人面前凑,眼泪掉得跟不要钱似的,现在怎么蔫了?跟被拔了刺的刺猬似的,看着倒是让人心疼”
“如果再来一次我绝不会救你这个恶贯满盈的暴徒!”冉亦安猛地抬头,眼泪瞬间掉落。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腐叶的腥气、他苍白却凶狠的脸、自己抖得像筛糠的手,还有那句像冰锥子似的“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酸又涩,带着股说不清的委屈。
“后悔了?”莱昂纳多低笑,指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偏偏记住了我的名字?作战服上绣着一长串,你不记瓦伦蒂诺,不记罗西,偏偏记住莱昂纳多?”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刮得她下颌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掉:“我怎么知道!当时就是……就是随口喊的!”
“随口?”他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眼神里的狠戾几乎要溢出来,“冉亦安,别跟我装!你是不是早就查过我?知道我是谁,故意在雨林里演那么一出苦肉计,等着今天攀附上来?”
“你胡说!”冉亦安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那天我只是……只是碰巧路过!救你也是一时糊涂!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混蛋,我当初就该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雨林里!”
“哦?”他突然松开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可惜啊,你没那个机会。你救了我,就得认栽。”
他转身走到书桌,从抽屉里扔出份文件,“啪”地拍在桌面上:“看看吧,你爸爸签过字的。”
冉亦安抹掉眼泪,吸着鼻子走过去。打开文件,甲方是亚历山德罗家族基金会,乙方是冉亦安爸爸的实验室,条款密密麻麻,最后一条像毒蛇似的缠上来——乙方核心成员冉亦安,需在甲方指定地点协助研究,无期限,除亚历山德罗·莱昂纳多·瓦伦蒂诺·罗西先生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划过那条附加条款,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你说是什么?”亚历山德罗拿起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你爸爸拿你的自由,换他那破实验室的救命钱。怎么?不乐意?早知道现在闹脾气,当初别让你爸求着我投资啊。”
“我爸爸不会的!”冉亦安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我爸爸不是那种人!你伪造他的签名!你这个骗子!”
“骗子?”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冷了,“你可以现在给你爸爸打电话问问,看看他是不是亲笔签的字。”
冉亦安的心脏像被狠狠踹了一脚,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前几天和爸爸视频时,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他反复说“亦安,爸对不起你”,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那个一辈子视实验如命的老人,为了他的研究,竟然真的……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文件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迹。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被最亲的人和最恨的人联手推进了深渊。
“所以宝贝,不要哭了,你现在是我的了”莱昂纳多看着她哭得发颤的肩膀,眼中泛着心疼,替她抹了抹眼泪。
冉亦安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莱昂纳多看着抓狂的小孩甩了他的手也没生气,“当什么?”莱昂纳多走到她面前,再次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当能让亚历山德罗家族欠人情的人,当能让你爸爸的研究起死回生的人,当……”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当我想留在身边的人。”
最后几个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冉亦安的心上。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灰蓝色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突然觉得这场对峙荒唐得可笑。
一个用恩情绑架,一个用亲情胁迫,而她像个提线木偶,被拉扯着走向早已设定好的结局。
“我不会同意的。”她抹掉眼泪,眼神里重新燃起倔强的光,“就算爸爸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你有本事就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能关我多久。”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后背挺得笔直,像株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芦苇。
手刚碰到门把,就听见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爸爸的实验室仓库,昨晚着火了。”
冉亦安的脚步猛地顿住。
“幸好发现得早,只烧了半间,”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平静得残忍,“但你们保存的‘蛇眼菇’样本,全毁了。”
蛇眼菇——爸爸花了五年才从雨林里找到的菌株,是研究神经毒素的关键样本。
冉亦安猛地回头,眼睛红得像要出血:“是你干的?”
莱昂纳多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现在,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书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冉亦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底某种东西碎裂的轻响。
她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他妈不是人!
在这个男人布下的天罗地网里,她所有的倔强和反抗,都像纸糊的盾牌,一戳就破。
冉亦安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支钢笔。金属笔身冰凉刺骨,她的手在抖,连笔帽都拧了三次才打开。
“亚历山德罗·莱昂纳多·瓦伦蒂诺·罗西,”她低头看着协议上的签名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决绝的冷,“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在乙方落款处,一笔一划地写下“冉亦安”三个字。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清晰的痕迹,像一道刻在她心上的疤。
签完字,她把笔狠狠摔在桌上,转身就走。这次,亚历山德罗没拦她。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冉亦安靠在走廊的墙上,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书房里,莱昂纳多拿起那份签好的协议,指尖摩挲着“冉亦安”三个字,眸色沉得看不见底。桌角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哥特发来的消息:“老板,仓库的火已按计划处理干净,未伤及人员。”
他关掉手机,将手机扔回书桌上,走到窗前。漆黑的花园里,有只夜鸟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撞在电网围栏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坠落不见。
后悔?
他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
从在雨林里睁开眼,看到那个蹲在他面前、眼泪掉得像断线珍珠的小姑娘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绝不会放手。
哪怕用最卑劣的手段,哪怕将她的世界搅得粉碎,他也要把这束意外闯入黑暗的光,牢牢攥在掌心。
至于裂痕……
他低头看着协议上那抹被眼泪晕开的墨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
裂了,粘起来就是。
总有一天,她会习惯的。习惯这座庄园,习惯他的存在,习惯……被他囚禁。毕竟恨比爱更长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