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的夜班护士在凌晨两点查房时,看见204病房的门缝下还漏着暖光。
病房内,季云深在药效作用下睡得很沉。沈墨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床头灯晕开小片暖黄。他轻轻抽出被季云深无意识攥住的衣角,指尖拂过对方因输液而微凉的手背。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沈墨打开笔记本电脑。收件箱里塞满了未读邮件——学术会议的邀约、期刊的审稿请求、还有几所顶尖大学抛来的橄榄枝。他全部标记为已读,然后点开了置顶的那封。
发件人:张氏集团总裁办
主题:关于既往合作的澄清声明
邮件附件里是一份扫描文件,纸页已经泛黄,但右下角的签名依然清晰——那是季云深十年前签下的保密协议。协议旁附了新的声明,张氏集团承认当年以不正当手段胁迫季云深,并承诺公开道歉。
沈墨回复得很简短:“接受道歉,但请直接寄到A大数学系。”
合上电脑,他望向病床上沉睡的人。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季云深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那些曾经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只有唇色还带着术后的苍白。
沈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这十年来他收集的所有证据:季云深被威胁的录音(他雇人在张氏办公室安装的窃听器)、车祸现场的调查报告(他怀疑那不是意外)、还有季云深这十年每篇论文的手稿复印件(他通过学术圈的人脉一份份收集)。
最旧的那份手稿边缘,还留着青年时期他写下的批注:“这一步是不是可以用反证法?”旁边是季云深清瘦的字迹:“试过了,会陷入循环论证。”
那些年被误解的恨意,有多少其实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如果他当年足够强大,季云深就不必独自面对这一切。
“墨......”
梦呓声让沈墨回过神。季云深在梦中无意识地向他伸手,像十年前每个惊醒的深夜。
沈墨握住那只手,感受到指尖轻微的颤抖。他想起主治医生今天的嘱咐:“季教授的心脏很脆弱,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长期的压力和孤独造成的伤害,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来修复。”
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只有零星几盏灯火还在守夜。沈墨调暗床头灯,在渐弱的灯光里轻声说:
“这次换我来等你。”
“等你愿意把伤痛分给我一半。”
“等你相信,我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保护你。”
月光静静流淌,像一道愈合的银线,缝补着时光留下的裂痕。
监护仪上的数字平稳起伏,如同夜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