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书房烘得暖融融的。季云深在沙发上小憩醒来,发现身上盖着沈墨的毛衣,熟悉的薄荷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沈墨不在书房,他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封刚发送的邮件。季云深无意窥探,但瞥见的标题让他怔住——
“关于推迟入职的致歉信: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沈墨端着药盒走进来,看见他醒着便微微一笑:“该吃药了。”
季云深没有接药,目光仍落在电脑屏幕上:“普林斯顿的职位......”
“推掉了。”沈墨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把温水塞进季云深手里,“你的体温有点低,晚上该换厚些的被子。”
“什么时候收到的邀请?”
“三个月前。”沈墨蹲下身整理茶几上的文献,发梢在阳光里泛着柔光,“在你住院之前。”
季云深握紧水杯。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那是每个数学家梦寐以求的圣地。他想起沈墨回国时媒体的大肆报道,都说他是为了荣归故里,却没人知道他为这次回归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你不该......”
“该不该由我决定。”沈墨抬头看他,眼神温和却坚定,“十年前你为我放弃了很多,现在轮到我了。”
阳光缓缓移动,落在沈墨的睫毛上。季云深忽然发现,这个曾经锐气逼人的青年,不知何时学会了用最柔软的方式守护重要的人。
茶几上摊开着一本新笔记本,页角已经微微卷起。季云深认出那是沈墨的笔迹,记录着他每天的心率、用药反应和复健情况。在最新一页的空白处,潦草地写着几行公式——是K猜想证明的另一种思路。
“这是......”
“突然想到的改良方案。”沈墨合上笔记本,耳根微微发红,“你睡着的时候,我习惯在旁边写点东西。”
就像很多年前,季云深在办公室午睡时,少年总会趴在茶几上安静地写写画画。有时是一道习题的解答,有时是几句不着调的诗。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季云深接过药片,在沈墨的注视下服下。水温恰到好处,融化了舌尖的苦涩。
“下个月的线上会议,”他轻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完成报告。”
沈墨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季云深很久没见过的,属于年轻数学家的光彩。
“好。”沈墨的声音有些哑,“就按你喜欢的方式来。”
阳光移到了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三点。这是他们从前每天一起喝茶的时间。
沈墨起身去泡茶,季云深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看见阳台上的薄荷丛里冒出了几株新芽。嫩绿的叶片在微风里轻轻颤动,像小心翼翼伸出的手。
原来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生命始终在悄然生长。
就像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深情,终会找到破土而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