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退去后,季云深在医院又住了整整一周。出院那天,沈墨执意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车子穿过清晨的薄雾,驶向城郊。季云深望着窗外渐渐熟悉的景色,忽然意识到这是去往墓园的路。
沈墨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一束白菊,又细心地理了理季云深的围巾:"早上露重,别着凉。"
墓园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他们沿着青石小径一路向上,最后在一座朴素的墓碑前停下。
碑上刻着:慈母沈林音之墓
季云深怔住了。他记得沈墨的母亲葬在南方老家,没想到......
"三年前我回国时迁过来的。"沈墨俯身放下花束,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的照片,"我想让她离我们近一些。"
照片上的女子眉眼温柔,与沈墨有七分相似。季云深想起很多年前,这位温婉的妇人总是笑眯眯地往他手里塞各种点心,说"小墨给你添麻烦了"。
"妈,"沈墨轻声说,"这就是季云深,我常跟你提起的人。"
晨风拂过柏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季云深望着墓碑,忽然想起自己从未带沈墨去过父母的墓地——他总是下意识地回避这些过于亲密的联结。
"她知道我们的事?"
"嗯。"沈墨站起身,目光温柔,"我出国前就跟她说了。她说......"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她说只要我幸福就好。"
阳光穿过云层,将墓碑照得发亮。季云深看着沈墨泛红的眼角,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天对方总是欲言又止。
这场病,让沈墨想起了失去母亲的恐惧。
"对不起,"季云深轻声说,"让你担心了。"
沈墨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是我太害怕了。害怕像失去她一样......失去你。"
墓园里渐渐有了其他扫墓的人。一位老人经过时朝他们友善地点点头,仿佛这对牵手站在墓前的男子再寻常不过。
"小时候,"沈墨望着远处的山岚,"我妈总说,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他转向季云深,眼神清澈而坚定:"所以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带着对逝者的记忆,继续走下去。"
下山的路上,阳光已经变得温暖。沈墨一直握着季云深的手,直到坐进车里也没有松开。
"下周是你父亲的忌日,"沈墨系好安全带,轻声说,"我陪你去扫墓。"
季云深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轻轻点头。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肩上那些沉重的过往,都变得轻盈起来。
原来爱不仅是甜蜜的陪伴,更是愿意一起承担生命中最沉重的部分。
而他们,终于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