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508年9月11日,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的极光观测站里,32岁的诺曼·马弗博士盯着多狭缝太阳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指尖在控制台上悬了足足半分钟才敢落下。屏幕上跳动的辐射释放频率曲线,像被猛地拽起的风筝线——较上周的基线值,整整拔高了一倍有余。
“只是太阳的小脾气吗?”他对着空荡的实验室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咖啡杯沿凝结的水珠。在此之前,太阳辐射的波动从未超过15%的阈值,这般剧烈的异常,更像某种“预警信号”。他连夜整理出报告,将“潜在文明级风险”的红色标注嵌在扉页,可当报告递到国际天文联合会时,得到的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回复:“模型误差过大,暂不对外公布,避免引发恐慌。”
没人能想到,“小脾气”会在三个月后变成毁天灭地的灾难。
那是2508年的冬至,原本该是极夜的斯瓦尔巴群岛,却在凌晨三点被一道银蓝色的光撕裂。诺曼站在观测窗前,亲眼看见太阳表面喷涌出的焰流像失控的瀑布,带着亿万吨带电粒子撞向地球。探测器的数据在瞬间爆表——这种辐射强度,若有人站在水星表面,会在0.1秒内被击穿细胞,当场诱发全身癌变;而此刻的地球,正像被投入辐射炉的玻璃珠,大气层在粒子流的冲击下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地表待不住了。”
这是各国政府在通讯系统瘫痪前达成的最后共识。人们开始疯狂向地下掘进,用高密度合金和防辐射混凝土浇筑地下城,未及深入地下的区域,则被改造成连接海洋的隧道——至少海水能暂时隔绝部分辐射。曾经的公园、街道、高楼,全被罩上厚厚的防辐射穹顶,晒太阳成了比登日还奢侈的事,孩子们只能从老照片里想象“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可人类很快发现,生存的最大敌人不是辐射,是遗忘。
那些在灾变中逝去的科学家、工程师,带走了太多未被记录的技术细节;新生代在地下长大,对地表文明的认知越来越模糊。有人开始恐慌:“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忘了怎么造飞船,忘了怎么对抗辐射。”于是,早在2504年就被提上议程的“智脑计划”,成了人类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经过70年的筹备与建造,公元2574年,集聚了全球所有知识的超强AI“智脑(ZERO BEST)”正式启动。从量子物理公式到古埃及象形文字,从苍蝇的繁殖习性到恒星的演化规律,人类文明诞生以来的每一点积累,都被压缩成数据,储存在智脑的核心数据库里。更严苛的规定随之出台:人类每发明一项新技术、掌握一个新知识,必须在24小时内上传至智脑,杜绝任何知识断层的可能。
而此时,距离诺曼发现异常数据的那个9月11日,已经过去了66年。太阳的辐射冲击仍在继续,每十年一次,频率翻倍,像悬在人类头顶的倒计时钟。没人知道太阳为何会突然“失控”——有人猜是外星文明的质子波干扰,有人说是宇宙大爆炸的余波震动了太阳内核,但这些猜想都没得到证实。
只有智脑的核心数据库里,还存着诺曼当年那份被搁置的红色预警报告。报告的末尾,有一行被后世研究者忽略的手写批注:“它不是小脾气,是在为更可怕的变化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