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的便利店,空气像是凝固的糖浆,粘稠而沉闷。
谭叙梅撑着下巴,眼皮一下下打着架,恨不得把收银台当枕头。
最难熬的就是这个点儿,午休的人潮早已退去,晚高峰还遥遥无期,只剩下货架上冰冷的商品和她大眼瞪小眼。
账本上那鲜红的负数像针一样扎在心头,让她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陌生号码跳了出来,尾号是……有点眼熟?
谭叙梅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张黑色名片上的数字——是吴世勋!
她想都没想,指尖带着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心虚,猛地划向了红色的挂断键。
世界清净了不到三秒,手机再次顽固地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挂断,又响,再挂断,再响……
嗡嗡的震动声像是催命符,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操!”
谭叙梅低低地骂了一句,几乎是手忙脚乱地长按电源键,看着屏幕彻底黑下去,才长长舒了口气,心里却更乱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神经病吗?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谭叙梅把关机了的手机塞进包最底层,像是要隔绝什么病毒。
从便利店到合租屋的那段路,她走得飞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第二天上班,谭叙梅特意早到了会儿,把货架擦了又擦,试图用忙碌掩盖心底的不安。
快到中午,店里依旧冷清,她正低头整理着收银台下面的票据,风铃“叮铃”一声脆响。
“欢迎光临。”她习惯性地抬头,脸上职业性的笑容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住,然后迅速垮掉。
吴世勋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却剪裁极佳的深色休闲装,斜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像是早就锁定了猎物的豹子。
谭叙梅心里警铃大作,第一反应是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同时下意识地夹紧了嗓子,声音变得又尖又细:
“请问需要点什么呀?”
她祈祷他只是碰巧路过,千万别认出她。
可男人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收银台前,指尖在台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带着十足的玩味:
“躲什么?小钥匙扣。”
谭叙梅心里一沉,知道装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送了他两个大大的白眼:
“谁躲了?我就在这工作,你能拿我怎么样?”
语气冲得很,试图用虚张声势来掩盖内心的惊慌。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口,幸好,这个时间点外面没人。
吴世勋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往前倾了倾身体,压低了声音:
“不怎么样。就是好奇,前天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昨天又不接?”
“前天是手滑打错了!”谭叙梅立刻反驳,语速快的像抢答,“昨天是号码没看真切,直接当成诈骗电话忽略了!”
她扭过头不去看他,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打错了?”吴世勋低笑一声,那笑声像是带着小钩子,“我看是有人想到我了,又不好意思承认。”
“你少自作多情了!”
谭叙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回头,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的倒影让她心慌意乱,“你到底想干嘛?”
吴世勋收敛了笑意,目光定定地锁住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字一句地说:
“谭叙梅,做我的女人。”
“……什么?”
谭叙梅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门口,压低声音,又惊又怒,“你神经病啊?!赶紧走!!!我不需要!!!”
虽然虚荣,虽然窘迫,但谭叙梅心里那点可怜的底线还在嗡嗡作响。
这算什么?
包养吗?
她再想钱,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见她反应激烈,吴世勋却不急不恼,像是早就预料到。
他不再纠缠那个话题,反而慢条斯理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不由分说地塞进谭叙梅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里。
“密码是201314。”
他语速很快,根本不给谭叙梅拒绝的机会,“拿着,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跟着我。”
说完,他根本不等谭叙梅反应,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是怕她追上来把卡扔回给他。
等谭叙梅从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中回过神,只看到店门晃动的风铃,和那个消失在街角的挺拔背影。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张冰凉坚硬的银行卡,感觉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扔了吧?
可指尖却像被粘住了一样。
鬼使神差地,趁着交接班前一点空隙,她跑到了便利店隔壁的ATM机。
手指颤抖着输入那串像是讽刺又像是暗示的密码“201314”。
当屏幕上那一长串零清晰无比地跳出来时,谭叙梅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捂住了嘴,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那是一个她无法想象到的数字,一个足以让她在定安这种大城市里,彻底摆脱眼下所有窘迫和挣扎的天文数字。
她靠在冰冷的ATM机防护舱上,腿有些发软。
吴世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巨额馈赠,像一场荒诞离奇的梦,砸得她头晕目眩。
握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卡片,谭叙梅看着窗外定安繁华的街景,心里一片茫然。
这笔钱,或许她一辈子也花不完。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