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小比上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天衍宗内激起了千层浪。关于宋溪那诡异霸道的暗属性灵力,关于他那与“正道”格格不入的作战方式,各种猜测与流言甚嚣尘上。
虽无人敢当面质疑清岚仙尊,但暗地里的目光已变得截然不同。宋亚轩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视线中的忌惮、恐惧,甚至是一丝隐藏的敌意。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孤立,是摧毁一个人心理防线的第一步。
然而,马嘉祺的反应,却比他预想的更为激烈,也更为……直接。
小比结束后的第三日,宋亚轩刚结束晨练,正准备如常去侧殿修炼,马嘉祺的身影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预兆,没有言语。
马嘉祺只是抬手,并指如剑,一道冰冷刺骨、蕴含着无上禁锢之力的仙灵符文,瞬间打入宋亚轩的丹田气海!
“呃!”宋亚轩闷哼一声,只觉得周身灵力瞬间凝固,如同被冻结的江河,再也无法调动分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连抬手指都变得困难!
他猛地抬头,猩红的怒意在那双伪装清澈的眼底一闪而逝,死死盯住马嘉祺:“师尊!你这是何意?!”
马嘉祺的脸色比万年玄冰更冷,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以及一种宋亚轩从未见过的、近乎决绝的痛楚。
“你灵力有异,心性不稳。”马嘉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禁足于‘冰狱峰’思过崖,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冰狱峰!天衍宗惩戒犯下重罪弟子之地!终年寒风凛冽,灵气稀薄,更有蚀骨寒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肉身与神魂!思过崖更是其中最为严酷之所!
这已不是简单的禁足,而是近乎囚禁与惩罚!
“灵力有异?心性不稳?”宋亚轩怒极反笑,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恭敬的假面,声音尖锐充满讥讽,“就因为我赢了比试?就因为我展现了暗灵根真正的力量?马嘉祺!你究竟是怕我堕入魔道,还是怕我……超越你?!还是怕世人知道你清岚仙尊教出了一个‘怪物’?!”
他直呼其名,言语如刀,狠狠刺向马嘉祺。
马嘉祺周身气息骤然一寒,四周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宋亚轩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闭嘴!”马嘉祺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压抑,“若非……若非看在你……”他话语顿住,眼底深处那复杂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最终却只是化作更深的冰冷与强硬,“跟我走!”
他不再给宋亚轩任何辩驳的机会,袖袍一卷,强大的力量裹挟着被禁锢了灵力的宋亚轩,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飞向宗门深处那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冰狱峰!
思过崖,名副其实。
这是一处位于万丈冰峰之上的平台,三面悬空,下临无地,只有一条被寒冰覆盖的狭窄石阶与主峰相连。平台上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黑色岩石,以及万年不化的坚冰。凛冽的罡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带着蚀骨的寒意,轻易便能穿透灵力防护(如果还有的话),直侵骨髓。
马嘉祺将宋亚轩丢在平台中央,挥手布下数重强大的禁制,将整个思过崖彻底封锁。
“在此静思己过,何时想通,何时再谈其他。”马嘉祺站在禁制之外,风雪吹动他雪白的衣袍,身影孤绝而冰冷。
宋亚轩挣扎着从冰冷的岩石上爬起来,灵力被禁锢,他此刻与凡人无异,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但他看着马嘉祺的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的恨火。
“想通?想通什么?想通如何像条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吗?!马嘉祺,你休想!”
马嘉祺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漠然。他不再言语,转身,踏着风雪,消失在那条冰封的石阶尽头。
禁制光芒流转,将内外彻底隔绝。
宋亚轩独自一人,被困在这冰天雪地的绝境之中。
寒风如同厉鬼的嚎哭,不断撕扯着他的身体。蚀骨的寒气无孔不入,冻结他的血液,刺痛他的神魂。没有了灵力护体,他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和经过魔气淬炼的肉身硬抗。
他蜷缩在一块相对背风的岩石后,牙齿打颤,意识在极寒中逐渐模糊。
恨意,是此刻支撑他的唯一燃料。
马嘉祺……你竟敢如此对我!
将我囚禁于此,是想磨灭我的意志?还是想让我在这酷寒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休想!我绝不会屈服!
他体内那被强行禁锢的魔种,在极寒与恨意的刺激下,竟开始微微躁动,散发出一丝丝微弱的热流,勉强护住他的心脉,让他不至于立刻被冻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寒冷彻底吞噬时,禁制光芒微闪,一道身影再次出现。
是马嘉祺。
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汤药。
他走到蜷缩成一团的宋亚轩面前,蹲下身,试图将药碗递到他嘴边。
“喝下去。”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猩红的眸子死死瞪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别开头:“滚!我不需要你的假慈悲!”
马嘉祺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少年冻得青紫的脸颊和那充满恨意的眼神,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似是无奈,似是痛心,最终化为更深的执拗。
他不再多言,一手强行固定住宋亚轩的下巴,另一手直接将药碗凑到他唇边,将那滚烫的药汁灌了下去!
“咳咳……咳!”宋亚轩被呛得剧烈咳嗽,药汁混合着血丝从嘴角溢出。他想挣扎,却浑身无力,只能任由那带着灵力的温热药液流入喉咙,驱散些许寒意。
喂完药,马嘉祺松开手,看着宋亚轩如同受伤小兽般蜷缩着咳嗽,眼神复杂难辨。
他抬手,一股温和的仙灵之力渡入宋亚轩体内,助他化开药力,抵御寒气。
这强制性的靠近,这看似关怀实则禁锢的举动,让宋亚轩感到无比的屈辱与愤怒!
“马嘉祺……你等着……”他声音嘶哑,如同诅咒,“今日之辱……我定百倍奉还!”
马嘉祺动作一顿,收回手,站起身。风雪中,他的背影挺拔却孤寂。
“活着,才有机会。”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再次转身离去。
思过崖上,重归死寂。
只有寒风呼啸,以及少年压抑的、充满恨意的喘息。
囚禁与强制靠近,并未拉近距离,反而将两人之间那本就深不见底的裂痕,撕扯得更加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