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弘凡站在三十三层公寓的落地窗前，感觉自己在坠落。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失重感。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蜿蜒的车流如同发光的河，但他视而不见。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张放大的照片——音乐节后台，他和石凯并肩站着，石凯微微侧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种他当时未能解读，如今却灼烧他心脏的东西。
那是三个月前的照片。也是他刻意避开石凯的第九十二天。
经纪人李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黄子，保持距离是对的。你们现在都在上升期，任何不必要的牵扯都可能成为未来的隐患。CP热度可以蹭，但不能成真。”
他听从了。他是黄子弘凡，是公司力捧的、形象完美的唱作才子。他的人生应该像他写的那些旋律一样，精准、优美、在可控的轨道上运行。
直到他在今晚的慈善晚宴上，再次见到石凯。
石凯穿着不合他平日风格的黑色西装，头发尽数向后梳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锐利的眉眼。他站在人群中央，游刃有余地与人交谈，举手投足间是陌生的成熟魅力。
当石凯的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平静地落在他身上，然后毫无波澜地移开时，黄子弘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里某根弦断裂的声音。
那是一种彻底的、被排除在对方世界之外的漠然。
他逃回了家，却发现自己正从那个精心维持的完美世界里急速下坠。而引力中心，赫然是那个他试图推开的人。
---
石凯看着微信置顶那个沉寂了三个月的对话框，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他早知道会这样。
从三年前那个选秀节目里，黄子弘凡带着光走进他的世界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轨道上的人。黄子弘凡是恒星，天生就该被仰望、被环绕。而他石凯，更像一颗漫游的小行星，能有过短暂的同行，已是幸运。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好朋友”的位置。可以忍受在镜头前勾肩搭背，在镜头外被经纪人委婉提醒“注意尺度”；可以接受对方突如其来的靠近，和更加突如其来的疏远。
直到三个月前那场音乐节，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漫天飘落的彩带中，他侧头看向身边那个人，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整个星河。那一刻，石凯清晰地意识到——他完了。
他无法再仅仅做他的“好朋友”。
那份感情像野火燎原，再也无法抑制。而黄子弘凡，显然察觉到了这份越界的危险，并选择了最直接了当的方式——逃离。
也好。石凯想。他删除了手机里所有角度暧昧的合影，取消了特别关注，开始接受以前从不感兴趣的时尚资源和社交活动。他努力把自己打磨成另一颗发光体，哪怕过程疼痛不堪。
就像今晚，他成功地扮演了一个“成熟的、不再在意黄子弘凡的石凯”。
只是心脏某个地方，为什么还是像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
黄子弘凡的失控来得猝不及防。
新专辑主打歌的录制遇到了瓶颈。那是一首情歌，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情感内核。制作人无奈地喊了停。
他烦躁地走出录音棚，鬼使神差地，车子停在了石凯家楼下。
他知道石凯住哪里，以前他们经常在这里约着打游戏、吃外卖。
他坐在车里，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他想念石凯笑起来时眼下的那颗小痣，想念他毫无顾忌地揽住自己肩膀的温度，想念他带着点鼻音叫自己“黄子”的声音。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强行压制的记忆和感受，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终于承认，李姐错了，他也错了。
试图推开石凯，并没有让他回到安全的轨道，反而让他失去了引力，陷入了无尽的、失重的虚空。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响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电话通了。
“……喂？”石凯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喉咙里。黄子弘凡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我在楼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这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听到石凯说：
“所以呢？”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三个字。
黄子弘凡心脏猛地一缩，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三个月来的逃避，对石凯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我……”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所有的骄傲和顾虑都抛诸脑后，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说：
“石凯，我好像……一直在向你坠落。”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
黄子弘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他绝望地准备挂断电话时，听到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脚步声，还有……开门声？
他猛地抬头。
楼道口，石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握着手机，站在清冷的灯光下，正望着他车的方向。
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挣扎，还有一丝……他不敢确认的微光。
黄子弘凡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夏夜的风带着温热，吹拂在脸上，他却感觉自己在燃烧。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与汹涌的情感。
终于，石凯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黄子弘凡的心上：
“黄子弘凡，你知不知道，坠落是会粉身碎骨的。”
黄子弘凡向前一步，目光死死锁住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那就粉身碎骨。”
他不再抵抗那股强大的引力，任由自己彻底地、义无反顾地，向他的引力中心坠落而去。
今夜，无人能够幸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