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宗的晨钟敲过第七下时,苏清雪正倚在林渊房间的窗沿咳血。
她的脸色白得像晒了整夜的宣纸,指尖还沾着昨夜仪式后未擦净的血渍——那是她用自己的精血画阵,强行拉回林渊记忆的代价。玄机子说她气血亏空得厉害,再这样下去,别说唤醒林渊,自己先要倒下。
“清雪姑娘。”
门被推开,玄机子捧着一卷镶着金线的古籍走进来。他的拂尘上沾着露水,显然是一大早从藏经阁翻出来的。
苏清雪赶紧擦掉嘴角的血,接过古籍。封皮上写着“守钟人秘录”四个烫金大字,翻开第一页,便是初代守钟人用血写的批注:
“双生守护者若遇神魂迷失,唯以‘血脉回溯’破之——需两人精血交融,共入迷失者识海,寻回被封印的本源记忆。然此法逆天,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得。”
“前辈……”苏清雪的手指发抖,指尖抠进古籍的封皮,“这是……要我和林渊一起……”
“我知道。”玄机子的声音很轻,像落在古籍上的灰尘,“但这是唯一能彻底唤醒他的办法。钟灵的意识已经和他的神魂缠得太紧,普通的法子根本拔不出来。”
苏清雪抬头,眼睛里带着决绝:“我不怕。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让他记起我,记起我们的一切。”
玄机子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两个玉瓶:“这是初代守钟人留下的‘固魂丹’,能暂时稳住你们的神魂。但……”他停顿了一下,“只能保你们在仪式中不被钟灵撕碎,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们的缘分。”
深夜的苍梧宗,万籁俱寂。
苏清雪和林渊躺在祭坛中央的蒲团上,周围是用桃木和朱砂画的阵法,阵眼里燃着幽蓝色的鬼火。玄机子站在阵外,手持拂尘,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
“开始了。”
玄机子大喝一声,指尖弹出一滴精血,落入阵眼。苏清雪咬着牙,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林渊的眉心——那是他们血脉契约的印记。
林渊的身体突然绷紧,眉心的钟纹亮起,一股黑色的雾气从他识海里涌出来,缠上苏清雪的手腕。
“钟灵!”苏清雪低喝,催动血脉之力,将雾气震开,“别想拦我!”
她抓住林渊的手,将自己的神魂渡进他的识海。
识海里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只有钟灵的声音在回荡:“苏清雪,你疯了?你会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闭嘴!”苏清雪吼回去,她的神魂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向黑暗深处飞去,“林渊,我来了!”
黑暗中,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闪烁——那是林渊的深层记忆,被钟灵封印在最深处。
苏清雪扑过去,却被钟灵的雾气缠住。她的神魂开始涣散,眼前浮现出和林渊的过往:
——银杏树下的初见,林渊举着半块残钟,眼睛亮得像星星;
——西山谷里,林渊替她挡下鞭影,嘴角流血却笑着说“我没事”;
——昨夜,林渊抱着她,在识海里喊“清雪,不要忘了我”……
“林渊!”苏清雪哭着喊,“你看看我!我是清雪啊!”
那点金光突然暴涨,变成一个模糊的身影——是初代守钟人的残魂!
“孩子,”残魂的声音很老,却很温暖,“用你们的羁绊,打破钟灵的封印。”
苏清雪抓住残魂的手,残魂将一股力量注入她的神魂:“去吧,孩子。他们的爱,才是最锋利的剑。”
苏清雪的能量瞬间暴涨。她化作一道金色的剑,刺向缠着林渊的钟灵雾气!
“啊——!”
钟灵发出凄厉的惨叫,雾气被撕开一道口子。苏清雪冲进去,抱住林渊的识海本源:“林渊,醒过来!我不要你忘记我!”
林渊的识海里,突然浮现出初代守钟人的记忆:
第一对双生守护者,用生命封印天魔;
第二对,用血脉唤醒沉睡的混沌钟;
……
每一对,都刻着“守护”与“爱”的烙印。
“清雪……”
林渊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清明,“我记起来了。记起了银杏树下的你,记起了西山谷的雨,记起了我们说过的‘要守到九霄太平’。”
苏清雪哭了。她抱着林渊的本源,感受着他的温度:“太好了……太好了……”
钟灵的雾气在消散,它的声音充满了怨恨:“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是天魔的棋子,它会来找你们的……”
话音未落,雾气彻底消散。
苏清雪的神魂疲惫到了极点,她松开林渊的本源,向阵外飘去。
“清雪!”
林渊的本体突然睁开眼,伸手接住苏清雪。他的眼里全是泪水,声音发抖:“你怎么样?你不要死……”
苏清雪笑了,伸手摸他的脸:“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玄机子走进来,看着相拥的两人,松了口气:“你们成功了。钟灵的意识被彻底驱逐,林渊的记忆也全回来了。”
林渊抱着苏清雪,感受着她的温度,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不是痛苦,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他想起初代守钟人的记忆,想起他们的使命,想起天魔的阴谋。
“清雪,”他轻声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清雪点头,靠在他怀里:“我陪你。”
祭坛外的月光很亮,照在两人身上。
玄机子收拾古籍时,瞥见林渊眉心的钟纹——那纹路比之前更亮了,里面似乎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皱了皱眉,转身走向藏经阁。
那里,还有一本没来得及翻的古籍,封皮上写着:
“混沌钟器灵记:器灵者,非善非恶,唯随宿主心意。若宿主心有杂念,器灵便会……”
后面的字,被虫蛀得看不清了。
而林渊怀里的苏清雪,突然皱了皱眉头。她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