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塞莱斯蒂娅结束了学期的课程，回到马尔福庄园。纳西莎和卢修斯前来迎接，唯独不见那个她潜意识里在寻找的身影。

　　她没有问，只是安静地回到房间整理行装。

　　晚餐时分，气氛优雅而凝固。德拉科就坐在她对面，自始至终没有抬眼看她。

　　纳西莎试图缓和气氛：“塞拉，这学期在学校一切都好吗？”

　　塞莱斯蒂娅唇角刚扬起一丝笑意，德拉科的冷笑便像冰锥一样刺入空气：“她能怎么样？她好得很。”

　　塞莱斯蒂娅面不改色，对着纳西莎轻声道：“一切都好，妈妈。”

　　卢修斯更关心他的孙子：“菡，斯科皮在学校表现如何？”

　　“菡？”

　　德拉科手中的银叉“哐当”一声落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钉在塞莱斯蒂娅脸上，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塞莱斯蒂娅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卢修斯说：“他一切都好，父亲。”

　　“菡……”德拉科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音节，像是要把它嚼碎。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苍白而破碎。他一把推开椅子，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尖锐的噪音。

　　“好，好得很！”

　　他目光扫过父母，最后像受伤的野兽般瞪了塞莱斯蒂娅一眼，转身大步离去，将一室尴尬与寂静留在身后。

　　夜深人静，塞莱斯蒂娅正准备就寝，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德拉科站在门口，没有开灯，月光照得他脸色愈发惨白，眼下的乌青诉说着他连日来的煎熬。

　　“菡？”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为什么？‘塞拉’我不知道……我认了。可‘菡’……你连名字都不肯让我知道全貌吗？”

　　他一步步走近，眼眶红得吓人，泪水在那里积蓄、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塞莱斯蒂娅·菡·马尔福……多么动听的名字。可我只配知道那个‘塞莱斯蒂娅·马尔福’，对吗？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连你真名都不配知道的……外人？”

　　最后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伪装。那强撑的傲慢与愤怒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赤裸裸的、被伤害的痛楚。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前一倒，将额头无力地抵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泪水终于决堤，浸湿了她的衣襟。

　　而他看不见的是，在他依靠过来的那一刻，塞莱斯蒂娅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计划得逞的、温柔而残酷的微笑。

　　塞莱斯蒂娅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你现在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

　　“这不一样……”德拉科把脸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带着固执的委屈，“我比他们都晚知道……这感觉糟透了。”

　　塞莱斯蒂娅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他的脸，主动吻了上去。这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却又界限分明的吻。

　　德拉科先是一怔，随即像是被点燃的野火，瞬间反客为主，将她压进柔软的床褥，加深了这个吻，试图从中攫取更多确定的爱意。

　　片刻后，塞莱斯蒂娅微微偏头，结束了这个吻。她的呼吸有些乱，但蓝眸在黑暗中清醒得惊人。

　　“现在，还生气吗？”她问，指尖梳理着他后脑的金发。

　　德拉科摇了摇头，所有怒气都在那个吻里蒸发了。他抱着她，在这个温情得让他心碎的瞬间，鼓起了毕生的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太久的问题：

　　“塞拉……你爱我吗？”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静得能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他无法理解的、近乎残忍的温柔。

　　“当然爱啊……”

　　德拉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一阵狂喜席卷了他，他激动地抬头，灰眸亮得惊人：“那我们……”

　　他的话被截断了。

　　塞莱斯蒂娅用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唇上，蓝眸弯成一个美丽的、却无比疏离的弧度，补上了那句将他瞬间打入冰窖的话：

　　“姐姐当然爱弟弟啊。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家人”。

　　这个词像一道最恶毒的咒语。德拉科猛地从床上弹开，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眶再次迅速泛红，但这次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

　　他退到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掺杂了全部少年时期恩怨与此刻心碎的话：

　　“塞莱斯蒂娅……你和波特一样，让我讨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塞莱斯蒂娅躺在床上，听着他远去的、愤怒的脚步声，缓缓地拉上被子。

　　她当然爱他。

　　只是，她更爱这种将他的一切情绪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感觉。这场游戏，她还没玩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