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被“驯化”的阴煞之气,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泠音预想的更为深远。
它不仅仅是一丝可被吸纳的力量,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为她量身打造的、开启自身被封锁宝藏的钥匙。
这钥匙的属性,与她“幽影刃”的本源内力同根同源,却又因汲取了谢烬那至阳药力的一丝精髓,带上了一种奇异的、更具侵蚀性和穿透力的特质。
泠音没有片刻停歇。
她如同最贪婪的饕餮,将全部心神投入到这场疯狂的“窃取”与“转化”之中。每一次引导阴寒内息渗透药力余烬,都如同在刀尖跳舞,经脉撕裂的剧痛和内力反噬的眩晕已成为常态。但她眼神里的冰焰,却在一次次成功的“驯化”中,燃烧得越来越旺,越来越冷。
一丝,两丝,十丝,百丝……
被转化的阴煞之气越来越多,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汇入她近乎枯竭的本源内力长河。那原本死寂沉沦的经脉,开始重新焕发出微弱的活力,如同冻土之下,冰河开始缓慢解冻。
她不再满足于仅仅吸收。她开始“锻造”。
用这新生的、兼具阴寒与侵蚀特性的内力,主动去冲击那些被琵琶钩和乌玄铁镣铐封锁的穴窍、经脉!
不再是之前那种自毁式的模拟冲撞,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利用新生内力那独特的侵蚀性,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磨损着封锁壁垒上最细微的“脆点”!
“嗤……嗤嗤……”
细微的、仿佛冰雪消融又似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她体内连绵不绝地响起。
足踝处那最先被楔入缝隙的穴窍,封锁首先开始松动。虽然依旧被镣铐死死压制,但内息已经能够在那缝隙周围极其有限地流转、凝聚。
然后是手腕。
再然后,是腿部、臂膀一些次要的经脉节点……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钻心的痛楚和巨大的消耗。但泠音的心,却如同浸在冰水里,冷静得可怕。她能清晰地“看到”封锁壁垒在那奇异内力的侵蚀下,如同被酸液缓慢腐蚀的金属,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点点变薄,一点点瓦解!
她的身体,依旧被锁在囚笼中,伤痕累累,气息微弱。但她的内部,正在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重塑!新生的内力在经脉中奔流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畅,阴寒灵诡的本质未曾改变,却多了一股谢烬功法中特有的、凝练如钢的韧性与穿透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
当最后一处次要经脉节点的封锁,在她孜孜不倦的侵蚀下,发出“啵”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宣告贯通时——
泠音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
不再是之前的死寂、混乱或微弱的挣扎,而是一种内敛的、却如同深渊般令人心悸的冰冷!囚笼内原本昏黄的灯光,似乎都因为她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寒意而黯淡了几分!
她缓缓抬起头,凌乱的黑发无风自动,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深处,冰焰已然化作实质般的寒星,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灵魂!
她尝试着,动了动右手的手指。
被镣铐锁住的手腕处,传来一阵清晰的、乌玄铁能量与自身内力激烈对抗的滞涩感,但……不再是完全无法撼动!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沉重的镣铐内壁,在她新生内力的侵蚀下,正发出极其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力量!
久违的、属于宁国第一刺客“幽影刃”的力量,正在这具残破的躯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疯狂复苏!甚至,比全盛时期,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融合了至阳刚猛特性的诡异与霸道!
就在这时——
“轰!”
帐帘被人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猛地掀开!
谢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衣如墨,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显然感应到了囚笼内那股骤然蜕变、几乎要压制不住的危险气息!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锁定在泠音身上。当触及她那双寒星四射、再无半分萎靡的冰眸时,谢烬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你……”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致的震惊与……凛然!
泠音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动作依旧因伤势和锁链而显得有些滞涩,但那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属于顶尖强者的冰冷威压,却让整个囚笼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贯穿肩胛的乌玄铁锁链随着她的站起,发出沉重而刺耳的摩擦声。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予她无尽痛苦、却也阴差阳错成为她“磨刀石”的男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恨,没有感激,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即将破笼而出的锋芒。
“谢烬,”她开口,声音不再沙哑干涩,而是恢复了一种清越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军帐中:
“你的‘帮助’……我收到了。”
霜刃重凝,锋芒再现。
这场囚笼内的战争,天平,已经开始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