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晗续）作者————————————
青岚派的演武场坐落于前山开阔处，地面由青石板铺就，历经数十年风雨，已被磨得光滑发亮。每日辰时刚过，演武场上便会响起整齐的拔剑声、挥剑声，伴着师兄弟们的呼喝，成了门派里最有朝气的景象。
这日的剑术课，由门派里最年轻的女弟子雨落窗授课。她身着一身月白色劲装，长发高束，手持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站在演武场中央，身姿挺拔如松。雨落窗入门七年，剑法精湛，性子却极为清冷，平日里话不多，对师兄弟们的要求却格外严格，就连掌门弟子风停鹤，也不敢在她的课上太过放肆。
“今日练‘流云七式’的前两式，‘拂云’与‘穿雾’。”雨落窗的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弟子耳中，“‘拂云’重在手腕发力，剑身需如流云般轻柔，却要藏着后劲；‘穿雾’则讲究出剑速度，需快、准、稳，剑风要似穿透迷雾般锐利。都看清楚了。”
话音落，她手腕轻转，长剑出鞘，剑光如练，在晨光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先是“拂云”，剑身轻颤，带动周围的气流，仿佛真有云雾在剑尖流转；紧接着，她脚步轻挪，身形一闪，长剑骤然刺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正是“穿雾”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看得在场的师弟们目瞪口呆。
“都开始练吧，动作不到位的，我会逐一纠正。”雨落窗收剑入鞘，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站在队伍末尾的风停鹤身上。
风停鹤本就对枯燥的基础剑招没什么兴趣，此刻站在太阳底下，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浑身发懒。他偷偷瞥了眼雨落窗，见她正专注地指点旁边的师弟，便悄悄放慢了动作，心里琢磨着怎么溜出去偷懒。
“哎哟！”风停鹤忽然捂住肚子，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蹲下身，“肚子疼得厉害，怕是早上吃坏了东西，得去如厕！”
周围的师弟们都看了过来，雨落窗也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真的肚子疼？”
“真的真的！”风停鹤连忙点头，脸上的痛苦表情又加重了几分，“疼得直冒冷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落窗师妹，我去去就回，保证回来补练！”
雨落窗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一副“快要撑不住”的模样，终究还是松了口：“去吧，早些回来，别耽误了练剑。”
“多谢师妹！”风停鹤心里一喜，立刻站起身，捂着肚子，脚步“踉跄”地跑出了演武场。刚跑出视线范围，他就立刻挺直了腰板，撒腿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那里有一片无人的竹林，是他平日里偷懒的“秘密基地”。
穿过层层竹影，风停鹤正准备找块石头坐下休息，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唰”的一声轻响，像是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他心里好奇，悄悄拨开竹枝，探头看去。
只见竹林深处的空地上，钟歇路长老正手持长剑，缓缓练着剑。钟歇路长老是青岚派的老一辈高手，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在弟子们面前展露剑法，风停鹤只在门派大典上见过他出手一次，如今竟能撞见他私下练剑，顿时来了兴致，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
钟歇路长老今日穿了件灰色的长衫，头发已有些花白，可身姿却依旧挺拔。他手中的长剑并非门派特制的精钢剑，而是一柄普通的铁剑，剑身甚至有些斑驳。可就是这柄普通的铁剑，在他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他的动作极慢，每一剑挥出，都带着沉稳的气息，没有花哨的招式，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韵味。
时而一剑横劈，似要斩断身前的空气；时而剑尖点地，似在感受大地的气息；时而旋身舞剑，剑风裹挟着竹叶，却没有一片叶子落在他身上。风停鹤看得入迷，不自觉地站起身，学着钟歇路长老的动作，比划了起来——他平日里练剑总是追求速度与招式，此刻模仿着长老缓慢的动作，竟觉得浑身的气血都跟着顺畅了许多。
“嗯？”钟歇路长老忽然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风停鹤藏身的竹林边。
风停鹤心里一慌，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好挠了挠头，从竹林里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地笑道：“钟长老，我不是故意偷看您练剑的，我就是路过，不小心看到了，您别生气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钟歇路长老并没有斥责他，反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指了指他刚才比划的姿势，轻声说：“刚才那招‘定山式’，你手腕的角度偏了，力道也用错了地方。剑术之道，重在心诚，而非招式花哨。你刚才模仿时，心思倒是比平日里练剑时专注，只是基础不扎实，动作便落了形。”
风停鹤愣了愣，他没想到长老不仅没生气，还愿意指点自己。他连忙走到长老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请长老赐教！”
钟歇路长老点了点头，手持长剑，再次摆出“定山式”的起手式，缓缓说道：“‘定山式’是基础中的基础，看似简单，却要做到肩沉、腰稳、腕松。你看，手臂要与肩同高，手腕微微下沉，让剑身与地面平行，这样才能将全身的力道汇聚在剑尖，既稳又有后劲。”
他一边说，一边调整着风停鹤的姿势，手指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肩再沉一点，别耸肩，这样发力才不会僵硬。腰要挺直，就像扎根在地里的竹子，无论风怎么吹，都不会倒。”
风停鹤按照长老的指点，一点点调整姿势，果然觉得身体舒畅了许多，手中的剑也像是稳了不少。他试着挥出一剑，动作虽然依旧有些生疏，却比刚才流畅了许多。
“不错，有进步。”钟歇路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天赋极高，反应快，悟性也强，就是平日里太过浮躁，不肯沉下心来练基础。若肯用心，将来定能超越为师。”
“超越您？”风停鹤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这是他入门以来，第一次听到钟歇路长老夸他，还是如此高的评价。以往无论是师父还是其他长老，对他的评价都是“天赋有余，心性不足”，他自己也渐渐习惯了别人的调侃，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超越长老”的一天。
钟歇路长老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怎么？不信？你且记住，剑法的高低，从来不是看招式有多花哨，而是看你的心有多静。你今日能静下心来模仿我的动作，就说明你心里是有剑道的，只是被贪玩的性子遮住了。”
风停鹤心里一阵触动，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偷懒和敷衍，简直是浪费了长老口中的“天赋”。他握紧手中的剑，郑重地对钟歇路长老说：“长老，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练剑，不再偷懒，不让您失望！”
“好，有志气。”钟歇路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来，我再教你‘流云七式’的第三式‘逐风’，这一式讲究的是与风共鸣，你且看好了。”
说着，他便再次舞起剑来。风停鹤这次没有再走神，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长老的每一个动作，记着他说的每一个要点。阳光透过竹隙洒在两人身上，剑影与竹影交织，清脆的剑鸣声在竹林里回荡。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风停鹤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手臂也因为反复挥剑而酸痛不已，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练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剑法带来的乐趣。
“今日就到这里吧。”钟歇路长老收剑入鞘，气息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散了散步，“你回去后，把今日学的招式多练几遍，明日我再检查你的进展。”
“多谢长老！”风停鹤恭敬地行了一礼，眼底满是感激，“您放心，我今晚一定好好练！”
钟歇路长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别让你师父和雨落窗等急了。”
风停鹤点点头，提着剑，脚步轻快地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还在回味着钟歇路长老教给他的招式，时不时停下来比划两下，脸上满是兴奋。
走到住处门口时，风停鹤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只见雨落窗正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青白色门派服饰，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给她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风停鹤心里一紧，以为雨落窗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忙低下头，小声说：“雨师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懒跑出去，我……”
“没说你错。”雨落窗打断了他的话，将手中的衣衫递了过去，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今日剑术课，你虽中途离开，但回来后在演武场补练了一个时辰，动作比以往标准了许多，这是奖励你的干净衣衫，快去换上吧，别着凉了。”
风停鹤愣住了，他没想到雨落窗不仅没有责怪他，还给他准备了干净的衣衫。他接过衣衫，指尖触碰到布料的温度，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他抬起头，看着雨落窗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在夕阳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清冷的眼神，此刻也柔和了许多。
“多谢雨师姐。”风停鹤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忽然觉得，被雨落窗督促着练剑，被她严格要求，甚至被她批评，其实也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雨落窗“嗯”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他说：“明日的剑术课，我会教‘流云七式’的第四式‘破月’，你今日练得不错，明日若是还能保持，我便把我师父传我的‘疾风步’，教给你两招。”
“真的？”风停鹤眼睛一亮，“雨师姐，你说话算数？”
雨落窗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容，点了点头：“算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风停鹤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干净衣衫，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推开房门，将湿衣衫换下，穿上干净的衣衫，只觉得浑身舒畅。
坐在桌边，风停鹤想起了今日的经历——偷溜出去却撞见长老练剑，被长老指点还得到了夸奖，回来后又收到了雨师姐的奖励。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意外的惊喜，让他对练剑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握紧了拳头：“钟长老，雨师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以后我再也不偷懒了，一定要好好练剑，成为青岚派最厉害的弟子！”
夜色渐浓，演武场上早已没了人影，唯有风停鹤的身影，还在月光下挥舞着长剑。剑光闪烁，与月光交织，映照着他认真的脸庞，也照亮了他心中对剑道的全新向往。而这场剑术课上的“意外”，不仅改变了风停鹤对练剑的态度，也悄然改变了他在青岚派的成长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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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晗续）作者375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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