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雾如同焚影阁弟子的追兵,紧紧咬在身后,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吞噬。青岚派残存的几人沿着崎岖的山路狂奔,鞋底被碎石磨破,脚掌渗出鲜血,衣摆沾满了泥浆与草屑,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钟歇路长老被雨落窗搀扶着,脚步虚浮得如同风中残烛。他胸前的道袍早已被鲜血浸透,那是方才为了掩护众人突围,强行运功挣脱黑雾时,留下的严重内伤。每走一步,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视线也开始模糊,却仍死死攥着“凝霜”剑,不肯松开——这把剑,是青岚派的象征,也是他守护门派的信念。
“长老,您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雾隐涧,那里水汽浓重,常年弥漫着白雾,能掩盖我们的踪迹,暂时挡住追兵。”雨落窗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镇定,她腾出一只手,从袖中摸出一张黄色的“护心符”,小心翼翼地贴在长老后心,试图用微薄的灵力缓解他的伤势,“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安全了。”
风停鹤跑在队伍最后,主动承担了断后的职责。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远处火光闪烁,焚影阁弟子手中的青铜法器泛着诡异的绿光,如同鬼火般,正沿着他们留下的痕迹,紧追不舍。“你们快走!我来设陷阱,阻拦他们!”他大喊一声,转身冲进路边的树林,用剑砍断粗壮的树枝,将它们横七竖八地挡在路中央,又搬来几块巨石,推到山路狭窄处,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做完这一切,他才提着剑,踉踉跄跄地跟上队伍,后背早已被汗水和紧张的冷汗浸湿,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
灯灭月体力不支,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双丫髻上的粉丝带歪歪斜斜,沾着草叶和泥土。她实在跑不动了,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变得急促。弦断香见状,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弯腰将她背起,陈旧的药箱硌在后背,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步伐。“小师妹,别怕,很快就安全了。”他声音轻柔,像往常安抚受伤的弟子那样,语气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袖口的药草香,在这紧张的逃亡途中,成了唯一的慰藉。
灯灭月趴在他背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素色的布衣,声音哽咽:“三师兄,我们的家……没了……长老和二师姐他们……会不会有事……”
弦断香身体一僵,喉结滚动,心里涌上一阵酸楚,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坚定:“别怕,长老和二师姐都很厉害,他们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还在,只要大家都活着,家就还在。”他知道,这句话不仅是在安慰灯灭月,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不能倒下,他要带着大家活下去。
夜色渐深,几人终于抵达雾隐涧。这里两侧是陡峭的岩壁,涧底常年弥漫着白色水汽,能见度不足三尺,水汽中还带着一丝寒意,确实是躲避追兵的绝佳地点。雨落窗扶着钟歇路长老,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刚想让他休息片刻,喘口气,远处突然传来了焚影阁弟子的呼喊声:“他们跑不远,肯定就在前面!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风停鹤握紧长剑,挡在众人身前,眼神警惕地盯着涧口的方向,“二师妹,你照顾好长老和小师妹,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雨落窗立刻抽出佩剑,就要上前与他并肩作战,却被钟歇路长老拦住。
长老喘着气,脸色苍白,却依旧眼神清明。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温润的玉佩,玉佩上刻着青岚派的流云纹路,正是掌门信物。“你们都走……”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停鹤,过来。”
风停鹤愣了一下,快步走到长老面前,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
钟歇路长老将掌门玉佩塞进他手中,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语气坚定:“从今往后,你就是青岚派的掌门,一定要带着大家活下去……把青岚派的传承延续下去……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为师对你的期望……”
“长老,我不行!”风停鹤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用力摇头,声音沙哑,“是我没守住山门,是我没用,是我害了大家……我不配当掌门……”
“你可以的。”钟歇路长老打断他,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盼,“停鹤,你本性不坏,只是以前太过贪玩。从今天起,你要学会承担责任,学会成长。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快走!”
就在这时,焚影阁弟子已经追到了雾隐涧入口,为首的二把手“鬼面”看到他们,发出一阵冷笑:“跑啊!我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你们快走!”钟歇路长老猛地推开众人,挣扎着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凝霜”剑,挡在涧口,如同一位坚守阵地的战士,“我来断后!就算是死,我也要为你们争取时间!”
“长老!”雨落窗哭喊着,想要留下,却被弦断香拉住。弦断香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痛苦:“我们不能辜负长老的心意,快走!只有活下去,才能为长老和同门报仇!”
风停鹤攥着掌门玉佩,掌心传来玉佩的温润触感,也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他看着长老单薄却坚定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如刀绞。他咬了咬牙,狠狠抹掉眼泪,拉着灯灭月,跟着雨落窗和弦断香,朝着雾隐涧深处跑去。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巨响,还有长老的怒吼声,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脚步沉重,却不敢回头——他知道,回头,就是对长老最大的辜负。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感受不到追兵的气息,几人才停下脚步,躲进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岩洞里。岩洞里漆黑一片,阴冷潮湿,只有洞口透进的微弱月光,照亮了几人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脸庞。
雨落窗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火光跳跃,映得众人脸上满是泪痕和泥土。她看着风停鹤手中的掌门玉佩,声音轻柔却坚定:“大师兄,长老把门派交给了你,从今天起,我们都会听你的安排。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弦断香放下灯灭月,从药箱里取出仅剩的几株草药,小心翼翼地为受伤的几人处理伤口。他动作轻柔,生怕碰疼他们,袖口的药草香驱散了些许绝望的气息:“焚影阁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还会继续寻找我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恢复体力,再做打算。”
风停鹤握紧手中的掌门玉佩,掌心的温度与玉佩的温润交织在一起,让他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同门,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门派变成这样,才让大家受了这么多苦……”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从自责转为坚定,声音沙哑却有力:“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偷懒,不会再退缩。长老把青岚派交给我,我就一定守住这份责任,带着大家活下去,总有一天,要为长老和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
灯灭月靠在雨落窗身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听到风停鹤的话,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力点头:“大师兄,我相信你!我会把‘鸣雨铃’改得更厉害,还会做更多机关陷阱,帮你一起保护大家,再也不让坏人欺负我们!”
雨落窗伸手摸了摸灯灭月的头,看向风停鹤,语气郑重:“大师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雾隐涧虽然隐蔽,但水汽太重,不利于长老养伤,而且焚影阁迟早会搜查到这里。”
弦断香收起草药,补充道:“我之前下山采药时,在雾隐涧东侧的深山里,发现过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周围林木茂密,还有天然的石障遮挡,应该能暂时作为落脚点。我们可以先去那里,等长老伤势稳定些,再做长远打算。”
风停鹤点头,将掌门玉佩小心翼翼塞进怀里,起身说道:“好,就按三师弟说的做。现在趁着夜色,我们尽快出发,避免被焚影阁的人发现。”
几人相互搀扶着,刚走出岩洞,就听到涧口方向传来隐约的打斗声,随后便是一阵死寂。风停鹤脚步一顿,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那是长老没能撑住的信号。雨落窗红了眼眶,却强行忍住泪水,伸手拍了拍风停鹤的肩膀,轻声说:“走吧,不能让长老白白牺牲。”
一行四人,在夜色与雾气的掩护下,朝着猎户小屋的方向前行。山路愈发崎岖,荆棘划破了衣裤,伤口在寒风中阵阵刺痛,可没有一个人抱怨,只有坚定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里一步步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那间废弃的猎户小屋。小屋屋顶铺着茅草,墙体由石头堆砌,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确实隐蔽至极。
风停鹤率先上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确认屋内安全后,才让众人进屋。小屋不大,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张木板床,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枯的柴火。
弦断香扶着钟歇路长老躺在木板床上,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脸色凝重:“长老伤势太重,灵力耗损过度,必须尽快找到补充灵力的草药,否则……”他话未说完,却让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危急。
雨落窗点燃柴火,屋内渐渐暖和起来,她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色,轻声说:“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草药,顺便侦查一下情况,你们在这里守着长老和小师妹,不要轻易外出。”
“我跟你一起去!”风停鹤立刻起身,“两个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遇到危险也能多份保障。”
雨落窗没有拒绝,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悄悄走出小屋,消失在山林深处。
屋内,灯灭月坐在长老床边,小手轻轻握着长老冰冷的手,小声呢喃:“长老,你快醒醒好不好?你还没教我新的符箓呢,你答应过我的……”
弦断香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发酸,他从药箱里取出仅存的一颗护心丹,小心翼翼地喂给长老,轻声说:“小师妹,别担心,长老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等长老醒来,一起重建青岚派。”
灯灭月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开始动手整理屋内的杂物——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临时的“家”添一份安稳。
而山林中,风停鹤和雨落窗正仔细搜寻着草药。风停鹤握着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遇到焚影阁的追兵;雨落窗则专注地辨认着草药,时不时弯腰采摘。
“二师妹,你看这是不是你说的‘续命草’?”风停鹤指着一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问道。
雨落窗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惊喜地说:“没错!就是它!有了续命草,就能暂时稳住长老的伤势了!”
就在两人准备采摘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法器碰撞的清脆声响——焚影阁的追兵,竟然找来了!
“不好,快走!”风停鹤拉起雨落窗,转身就往小屋的方向跑,手里紧紧攥着刚找到的草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追兵发现小屋,绝不能让大家再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