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形极快,在幽暗的墓道中如履平地。张海月在前引路,她虽不熟悉这一品坟的具体构造,但凭借张家人对机关墓穴的天然直觉,总能在岔路口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李莲花紧随其后,气息平稳,只是脸色在偶尔掠过的火把光线下,仍显得有些苍白。
他们避开了角丽谯手下搜寻的主要方向,沿着一条隐蔽的狭窄缝隙钻出,重新回到了朴锄山下那片荒凉的乱葬岗。夜风呼啸,吹散了一身的墓土阴寒之气。
“走!”李莲花低喝一声,两人不再停留,施展轻功,朝着隐藏莲花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莲花楼静静停驻在离朴锄山稍远的一处隐蔽山林中,在月色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进了楼,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风雨与窥探,两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李莲花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部分寒意。他取出那个盛放着观音垂泪的红色珠子,在火光下仔细打量着,内里液体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这便是观音垂泪…”他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九年过去了,如今已经是第十年,距离老和尚说的十年之期没多久了,李莲花在此之前一直担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年中,他没办法找到师兄的尸体,无言下去面见师父。
如今有了观音垂泪,终于看到一线希望,即便不能解毒,也能再为他从阎王那抢来一段时间。
“事不宜迟。”张海月提醒道,她始终保持着警惕,耳听八方,注意着楼外的动静。
“海月姑娘,这东西,你当真要给我用?”李莲花问道。毕竟,能找到这东西,出力的都是张海月,他并未帮上什么大忙。
“对,你更需要。”张海月点点头,又拿出从墓中带出来的小鼎,说道:“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有这个就够了。”张家人进入古墓,无论金银珠宝还是其他明器,仅取一两件。
观音垂泪和这鼎刚好一人一件,虽然李莲花并不是张家人,也没有什么需要守的规矩,但是李莲花心里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墓里的金银珠宝他一件未取,这观音垂泪虽是自己拿的,但是李莲花如今更需要,给他更好。
见张海月认真的模样,李莲花点头,既然如此,他就不推脱了,扬州慢也有解毒的功效,后续可以将扬州慢交给张海月作为报答。
想到这里,李莲花不再犹豫,拔开珠子,将其中那滴清亮的液体倒入口中。观音垂泪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不似寻常药物那般霸道,反而如同春水润泽干涸的土地。
他立刻盘膝坐下,运转体内那一成内力,引导着这股力量流向被碧茶之毒侵蚀的经脉。只见他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蹙,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但周身的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起来。
张海月守在一旁,手握黑金古刀,屏息凝神。她能感觉到李莲花体内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内息,正一点点变得茁壮,虽然远未及巅峰,却不再是那般虚无缥缈。他脸上那常年不化的青灰死气,也似乎淡去了少许。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莲花缓缓睁开眼,长吁出一口浊气。他眼中神光内蕴,虽不及当年李相夷的锋芒毕露,却也不再是那般疲惫慵懒,多了几分清亮与生机。
“如何?”张海月问道。
李莲花摊开手掌,微微运功,一掌挥出,楼车外面掀起一股气浪,虽微弱,却真实不虚,催生了冬日枯木上的芽苞。“内力恢复了两分,碧茶之毒…被压制得很好。”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十年了,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内力在经脉中顺畅流转的感觉,哪怕只有两分,也让他在面对碧茶之毒的侵袭时,更从容了几分。
“恭喜。”张海月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缓和了些许。
“多亏了你,海月姑娘。”李莲花真心实意地拱手一礼。若非张海月相助,即便听说了观音垂泪的消息,他也不愿意花费时间去寻。
“无妨。”张海月并不居功,毕竟这是救命恩人,转而又道:“碧茶之毒诡谲,我虽有浅薄医术傍身,也从未见过此毒,观音垂泪暂时被压制,但根源未除。你最好寻一位信得过的大夫,仔细检查一番,看看这压制能持续多久,有无隐患。”
李莲花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说得有理。看来是时候去见见老友了。”普渡寺的无了和尚,精通医理,是少数知道他真实身份且值得信赖的人之一。
打定主意,两人便打算稍作休整,天明后便启程前往普渡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