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3

徐必成是半夜到的。

他拖着个小行李箱，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舟车劳顿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荒诞的急切。九尾在基地门口接到他，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人呢？”徐必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睡了。”九尾言简意赅，带着他往里走。

基地里一片寂静，只有走廊的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走到钎城宿舍门口，九尾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借着门缝里漏进的光线，徐必成看到了那张靠墙的小床上，拱起的一小团。

小家伙侧躺着，怀里紧紧搂着那个卡通枕头，小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得正香。呼吸均匀绵长，像只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徐必成的脚步顿在原地。

来之前，他脑子里设想过无数种场面，混乱的、吵闹的、甚至可能是虚假的。唯独没想过，是这样一幅安静到近乎神圣的画面。

那个在视频和照片里看了无数次的小人儿，此刻真实地、毫无隔阂地睡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血缘的感应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就在他屏住呼吸凝视的时候，床上的小团子忽然动了动，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把小被子踢开了一角。

徐必成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弯下腰，动作极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拉过那角被子，重新盖在那小小的身子上。

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小家伙露在外面的、藕节似的小胳膊。

温热的，柔软的，真实的。

像有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他僵在那里，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九尾靠在门框上，看着徐必成那副如临大敌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扰而生的烦躁，莫名消散了些。

他几乎能猜到徐必成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因为几天前，他也是这样。

——

第二天清晨，小祁池是被一种陌生的、却又隐隐有些熟悉的气息扰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身影，不是她熟悉的钎城爸爸，也不是凶巴巴的九尾爸爸，更不是爱逗她玩的清清爸爸。

是一个很好看的哥哥，皮肤很白，眼睛亮亮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极了，里面有惊讶，有困惑，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

小祁池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徐必成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他看着小家伙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看着她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那挺翘的小鼻子，那因为刚睡醒而泛着红晕的脸颊……

像，真他妈的像。

不是完全复制谁，但那眉宇间的神韵，那五官细微处的组合，分明能从他、从九尾、从钎城……甚至从昨天看到的罗思源和黄垚钦脸上，找到模糊的影子。

这太诡异了。

小祁池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完成了某种信息处理。她伸出小手指，指向徐必成，然后用她那特有的、软糯清亮的小奶音，笃定地喊出了那个让徐必成心脏骤停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