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永远记得与沐天玑做交易的那一日。
彼时他还是刚从沉渊被提出来的罪囚。
虽得了公主召见的命令,卸去了沉重的枷锁,但身上依旧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衫。
手腕与脸颊还沾染着干涸的血污与尘垢,每走一步,都在提醒他与这极星渊的格格不入。
他垂着头,跟随引路的侍从,一步步走向那座象征着极星渊权柄核心的殿宇。
还未踏入殿门,便听得一阵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内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人正匆匆跑出来。
他下意识地抬眼。
一抹洁白无瑕的身影,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迎面撞入他晦暗的视野。
那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少女,穿着一身不染尘埃的雪绡裙。
跑得有些急,裙袂飞扬,发间简单的珠花随着她的跑动轻轻摇曳。
许是心不在焉,又或是跑得太急,她小巧的脚尖不慎绊到了略长的裙摆。
整个人惊呼一声,重心不稳地向前跌来。
一只莹润细腻,白得几乎发光的手,出于本能,慌乱地向前一抓。
恰好搭上了他肌肉紧绷,还带着血污和伤痕的手腕。
那一瞬间,纪伯宰浑身僵硬,一股冰冷的惶恐窜遍全身。
他甚至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在触碰到他这肮脏不堪的身体后,会露出怎样厌恶的神情呢?
或许会立刻尖叫着甩开手,或许会用鄙夷的眼神看他。
就像沉渊里的那些人一样,充满了轻蔑与避之不及。
他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下意识地想将自己的手腕抽回,以免玷污了那份晃眼的白。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与嫌恶并未到来。
那只搭在他腕上的小手,只是借力稳住了身形,随即便松开了。
少女站定后,非但没有立刻退开,反而抬起一张精致的小脸。
那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没有丝毫厌恶,反而漾着纯粹的笑意。
脆生生地,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娇憨,对他说道:
“谢谢你呀!”
说完,也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她便转身又轻盈地跑开了。
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冷香。
和在他记忆中久久摇曳的,如同枝头初绽白椿花般纯净无瑕的裙摆。
她甚至没有问他是谁,为何在此,只是为了一次无心的搀扶,真诚地道谢。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谢谢,却在他心底记了好久,好久。
……
纪伯宰深邃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张恬静的睡颜上。
当年那个跑起来像风一样的少女,如今就安睡在他的触手可及之处。
一种混杂着占有、满足的情绪,在他心底汹涌澎湃。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搭在锦被外的那只手上。
手指纤细白皙,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在朦胧的夜色中,带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就是这样一只白生生的手,曾那样不经意地搭上他的手腕。
鬼使神差地,纪伯宰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那只微凉的小手。
入手是一片细腻温润,如同最上等的暖玉,又带着活生生的柔软。
他有些爱不释手地,用指腹摩挲着她手背光滑的肌肤,感受着那细微的血管和骨骼的轮廓。
最初的触碰带着试探,而后渐渐变得大胆。
他将那只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掌心里,细细揉捏把玩。
从纤细的指尖到柔软的掌心,每一寸都不肯放过。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那些遥不可及的幻梦。
到最后,他像是被某种情绪蛊惑,小心翼翼地牵引着那只柔荑,轻轻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当那微凉的触感贴上他有些发烫的脸侧时,纪伯宰难以抑制地喟叹了一声。
他闭上眼,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那只柔软的手背,沉浸在一种隐秘而罪恶的温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