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前世小心的自述。
该如何描绘我的一生?
大抵是一场冗长的默剧,从开场到落幕,台下空无一人,只有我自己,在冷硬的舞台上,跳着一支名为“绝望”的独舞。
恶意是这世界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孤儿院的墙是灰色的,像我童年的底色。面对谩骂诋毁,我学会了把拳头攥紧,学会了用沉默筑起高墙。他们说我冷漠,说我是没有心的怪物,是灾星——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早就被那些淬了毒的恶意,碾成了齑粉。疼吗?起初是疼的,后来疼着疼着,就麻木了。就像冬天里冻裂的手,起初红肿溃烂,到最后,只剩下一层硬邦邦的痂,碰一下,也只是钝钝的、无关痛痒的麻木。
只有在深夜,我会偷偷跑到孤儿院后院的草地上。那里没有灯光,只有漫天的星星,像碎钻一样嵌在墨色的天幕上,永远闪闪发光。我躺在草地上,看它们明明灭灭,心里会莫名地安定一点。它们那么远,那么亮,却又那么安静,像一个个沉默的旁观者,看着我在这泥泞里挣扎。我常常想,要是能变成一颗星星就好了,悬在高空,不用感受这世间的凉薄,只用在黑夜里发着光,就够了。
我以为逃离孤儿院,就能逃离这无边的黑暗。
那个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笑着牵起我枯瘦的手时,我甚至愚蠢地以为,这是命运终于垂青于我。他说我是“幸运儿”,说要给我一个“家”。我跟着他上了车,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极了我那些被碾碎的、可笑的期待。
“家”是镀金的牢笼。
他需要一个“慈善养子”来装点他的门面,需要我在镜头前露出标准的、麻木的微笑,需要我在晚宴上扮演一个“感恩戴德”的孤儿范本。可关起门来,却又是另一副恶心的模样;他会在酒后捏着我的下巴,他看着我的眼中满是算计与轻蔑,像在欣赏一件不听话的收藏品。
我见过在孤儿院里,我被选中领养时,孩童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怨毒;见过富人们在慈善晚宴上,对着镜头假笑时眼底的虚伪与冷漠;见过这个世界最光鲜的皮囊下,是怎样腐烂发臭的内里。
反抗吗?我试过。
我偷偷收集他挪用公款的证据,匿名举报孤儿院贩卖器官的勾当……可我的声音太微弱了,像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惊不起。他们有的是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有的是能力让我永远“消失”。
累了。
真的累了。
报复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另一场更深的黑暗罢了。
唯有死亡,是我唯一能掌控的自由。
那天,我站在悬崖边,海风猎猎,卷着咸湿的气息扑在脸上。下面是翻涌的、深不见底的海。
“海啊,”我对着风轻声说,“让我自由吧。”
星星太远了,我够不着。那就让我在你的怀抱里,寻一个彻底的解脱。
一生未得自由,那就让我在你的怀抱里,做一次真正的选择。
我张开双臂,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枷锁的鸟,纵身跃下。
坠落的瞬间,风声在耳边呼啸,过往的画面碎片般闪过——孤儿院灰色的墙,富人家冰冷的地板,那些恶意的眼神,那些虚伪的笑容……还有那些深夜里,陪我沉默的星星。它们都在离我远去。
海水裹挟着我,冰冷,刺骨,却又奇异的温柔。它将我往深处拖去,黑暗像天鹅绒般包裹住我。
真好啊……
终于……自由了……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我也能变成一颗星星,在黑夜里,永远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