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留下冰冷的空气与心脏狂跳后的余响在耳边嗡鸣。析溧靠着冰冷的仪器壁,缓缓滑坐在地,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明白。
琉璃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冰冷的纹路,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无声滑落,沿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的湿痕。
她只是月光蝶族一个普通的吟游诗人,向往自由,热爱歌唱,用声音编织梦境,用鳞粉感知美好。她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也从未奢求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对待她?
先是雷狮,蛮横地将她掳走,视作战利品与所有物,用雷霆与囚笼禁锢她的翅膀。他那充满侵略性的强制,像一团灼热的火,要将她燃烧殆尽。
然后是嘉德罗斯,那个如同太阳般耀眼强大的少年。他的庇护带着王者的任性,虽然别扭,却也曾给过她一丝喘息的空间。可那份庇护同样基于他的意志,当她试图飞走时,那鎏金的眼眸中也会燃起被冒犯的怒火。
接着是派厄斯……那个如同神明般的存在。他的强制是最高层次的漠然,视她为一件有趣的藏品,可以随意摆弄,随意禁锢。在他的力量面前,她连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如同尘埃试图撼动山岳。
而现在,是鬼狐天冲。这个看似温和恭敬,实则心机深沉的狐族。他的强制包裹在甜美的毒药里,用“拯救”与“合作”伪装,一旦触及他的掌控欲,那獠牙便瞬间显露,比任何人都更加阴冷可怕。
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更甚。
她就像一件稀世的珍宝,被不同的强者发现,然后无一例外地,都想将她据为己有,用各种方式将她锁在身边,折断她飞翔的翅膀。
难道就因为她拥有月光蝶族的外貌,拥有特殊的元力,就注定要成为强者争夺、囚禁的玩物吗?
难道她的意愿,她的自由,她的感受,就如此微不足道,可以被随意践踏吗?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要自由自在地歌唱,想要回到那片属于月光蝶族的宁静森林,这难道也是一种罪过吗?
无尽的委屈、愤怒、不甘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肩膀无助地颤抖着。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地,单纯地,想要保护她,而不是占有她呢?
安迷修……那个温暖的骑士。他曾给予过她毫无杂质的善意和保护,可那份保护在神使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还有那个将她从派厄斯领域救出的神秘存在……他又是为了什么?是否也带着某种目的?
信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似乎成了一种奢侈品。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圈清晰的青紫指痕,那是鬼狐天冲留下的印记。与雷狮的强势、派厄斯的漠然不同,这种混合着算计与偏执的强制,更让她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哭泣和质问改变不了任何事。命运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变得仁慈。
她擦干眼泪,琉璃色的眼眸中,脆弱与迷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坚定所取代。
她不明白为什么总会这样,但她明白了,想要活下去,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不能依靠任何人的“庇护”或“垂怜”。
她必须依靠自己。
那道裂开的能量枷锁,就是希望!她必须尽快完全冲破它,彻底恢复,甚至变得更强!
鬼狐天冲的算计,派厄斯的追捕,雷狮的执念,嘉德罗斯的注目……这些既是危机,也可能成为她可以利用的混乱。
她要在这绝境中,学会周旋,学会借力,学会……反击!
月光蝶族,并非只有美丽与脆弱。在古老的传说中,她们的先祖,也曾用歌声平息过风暴,用鳞粉指引过迷途的星辰。
她,析溧·银纹,绝不会就此认命!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盘膝坐好,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再次开始冲击那道束缚她的枷锁。这一次,她的意念更加集中,更加决绝。
疼痛算什么?屈辱算什么?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绝不会停止挣扎,停止对自由的渴望!
琉璃心痕,终将淬炼成最坚硬的铠甲。而她被囚禁的歌声,终有一日,会响彻云霄,获得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