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海盗团离去后,环形回廊恢复了死寂。析溧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后凋零的花。雷狮那惩罚性的吻和囚笼宣言,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不仅锁住了她的身体,更几乎碾碎了她的灵魂。
那种扭曲的、以伤害和占有来表达的“在意”,比纯粹的恶意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窒息。她仿佛能看到未来一片黑暗,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那紫色的雷霆重新抓回,锁在永恒的牢笼里。
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融入阴影的脚步声靠近。
析溧没有抬头,她现在对任何靠近都充满了麻木的抗拒。
“真是……狼狈啊。”
一个带着惯有假笑、却又比平时少了几分轻浮的声音响起。是帕洛斯。
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独自一人。他蹲下身,米色的长发垂落,那双狐狸般的眼眸透过面具,打量着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析溧。他的目光在她红肿的唇瓣和未干的泪痕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算计,有好奇,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悸动。
从她最初被雷狮强行带回船上,到后来与鬼狐天冲的牵扯,再到如今雷狮老大近乎失控的宣告……这个月光蝶族的少女,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不断激起他原本平静(或者说,麻木)心湖的涟漪。她的美丽,她的脆弱,她那一次次不甘屈服、拼命挣扎的姿态,都像一种危险的毒药,让他忍不住想去靠近,去探究,甚至……想去触碰。
“老大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呢。”帕洛斯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虚伪的温和,但语气却放缓了些,“你也真是的,何必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呢?乖乖听话,不是能少受很多苦吗?”
析溧缓缓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空洞地看着他,那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听话……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你们争来夺去吗?”
帕洛斯被她眼中那彻底的绝望刺了一下,假笑微微僵硬。他习惯了谎言与算计,却很少直面如此纯粹的、濒临崩溃的痛苦。
“……至少,活着。”他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说道。
“这样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析溧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看着她这副模样,帕洛斯心中那丝莫名的悸动再次涌现,混合着一种罕见的、名为“不忍”的情绪。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别碰我!”
析溧猛地打开他的手,声音尖锐。但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诡异起来。
她看着帕洛斯,看着这个永远带着假面、心思难测的骗子。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蔓般从她心底滋生。
雷狮不是宣称她是他的所有物吗?不是无法忍受她的逃离和“背叛”吗?
那如果……她“玷污”了这件“所有物”呢?
如果她主动去亲吻另一个男人,一个他麾下的船员,一个他或许并不完全信任的……帕洛斯。
这会引来怎样的雷霆之怒?是会彻底激怒雷狮,让他毁掉她这个“不洁”的物品?还是……能在这令人窒息的囚笼宣言中,撕开一道裂痕?
她不知道后果,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极致的绝望,催生出了极致的疯狂。
在帕洛斯因为被她打开手而微微愣神的瞬间,析溧忽然动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帕洛斯,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在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仰起头,将自己的唇狠狠印上了他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帕洛斯彻底僵住了!面具下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他能感受到唇上那冰冷、颤抖却异常柔软的触感,能闻到她发间清冷的香气混合着泪水的咸涩……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析溧的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自毁般的疯狂。她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身体因为恐惧和孤注一掷而微微颤抖。
这个吻,无关情欲,只关乎反抗,关乎绝望下的最后挣扎。
一触即分。
析溧猛地推开他,自己也踉跄着后退,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她看着彻底愣在原地、连假笑都维持不住的帕洛斯,琉璃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疯狂后的空洞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现在……”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我还‘干净’吗?还配被锁起来吗?”
帕洛斯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而绝望的触感。他看着析溧,看着她那副如同燃烧殆尽般的模样,心中第一次……乱了。
这个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不仅刺向了雷狮那不容置疑的占有权,也狠狠扎进了他自己那颗早已被谎言和算计填满的心。
而远处,回廊的拐角阴影里,一道冰冷的视线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卡米尔扶了扶围巾,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默默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风暴,似乎因为这一个绝望的吻,即将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