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舱的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一切隔绝。这里比之前的囚室宽敞许多,布置也带着雷狮个人风格的张扬与力量感,但依旧改变不了其作为更高规格牢笼的本质。
析溧站在舱室中央,身体依旧有些僵硬。雷狮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走到控制台前,背对着她,似乎在平复着情绪,又似乎在组织语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鸣声。
良久,雷狮才转过身。他脸上的暴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疲惫和某种挣扎的神情。那双紫色的眼眸不再充满毁灭欲,而是像风暴过后的海面,深沉,却潜藏着未散的暗流。
他走到析溧面前,没有像之前那样强势地靠近,而是保持了一点距离。
“我……”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很不习惯说接下来的话,“……刚才,失控了。”
析溧猛地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雷狮……在承认失控?
雷狮避开了她惊讶的目光,眉头微蹙,像是在忍受某种不适。“我不该……那样对待安迷修,更不该……在你面前,完全失去理智。”
这近乎道歉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显得如此生硬和别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这比他的怒吼和强制,更让析溧感到心神震动。
“你问我,想要什么。”雷狮重新看向她,目光灼灼,“我之前以为,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是将你完全掌控在手中,让你再也无法逃离。”
他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可我看到了什么?你越来越沉默,眼神越来越空洞!像一朵在我手里凋谢的花!”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苦,“我宁愿你恨我,骂我,像刚才那样用尽办法反抗我!至少那证明你还‘活着’!而不是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析溧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混合着愤怒、挫败、以及……或许是一丝真心的痛苦。她一直以为他的爱只有占有和毁灭,却从未想过,他也会因为她“失去活力”而感到……难受?
“析溧,”雷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承认,我的方式……很糟糕。我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我习惯用力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我对你……不仅仅是占有。”
他目光紧紧锁住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从厄流区开始,你的眼睛,你的倔强,你的一切……就刻在我脑子里了。我看不得别人碰你,看不得你投向别人的庇护,更看不得你……消失。”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烦躁。但它真实存在。”他顿了顿,艰难地寻找着词汇,“也许……这就是安迷修那家伙说的,‘爱’?一种……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却又无法摆脱的东西。”
这番近乎剖白的言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析溧的耳边。
霸道如雷狮,竟然会承认自己“失控”,承认自己“方式糟糕”,甚至……承认了那扭曲情感的名字?
这比任何强制的宣言都更加具有冲击力。因为它揭示了一个事实:在这份令人窒息的强制背后,或许真的隐藏着一颗同样被困住、同样不知所措的心。
析溧的心湖被彻底搅乱了。恨意依旧存在,恐惧也未消散,但在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松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卸下部分暴戾外壳、显得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的男人,第一次,不是以囚徒看狱卒的目光,而是以……一个复杂的、被强制爱着的女人的目光。
舱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雷霆,第一次尝试收敛它的狂暴,露出了内里或许同样伤痕累累的真心。而这突如其来的“歉意”与“畅言”,又将把他们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