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大理寺少卿说他负责管饭
本书标签: 古代  古代武侠 

衙门初识

大理寺少卿说他负责管饭

# 京城三月,柳絮刚飘过,鸡毛又飞了起来。

一路从城门飘到了森严肃穆的大理寺衙门口。

守门的衙役眼前一花,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灵巧得像只燕子,足尖在石狮子头上轻轻一点,人就落在了门槛内,手里还攥着一根油光水滑、挂着个破葫芦的绿竹棒。

“喂!那个当官的,把你们头儿给我叫出来!”少女嗓音清亮,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娇憨,眼睛瞪得溜圆的,缓缓扫视着院子里被惊动的众人。

衙役们面面相觑,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却没人真敢上前。

这姑娘闯进来的架势,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她肩上扛着的那个包袱,还在扑簌簌地往下掉鸡毛,显然是刚在街上顺手牵羊……或者说是明抢了哪家熟食铺子的烧鸡。

“大胆!何人敢擅闯大理寺!”一个年轻寺丞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那少女名叫陆溪,是丐帮帮主陆箕斗的独女,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把肩上的包袱往上掂了掂,更多的鸡毛簌簌落下。

“耳朵聋啦?我找你们这儿最大的官!我记得是叫邓堰?叫他出来!本姑娘有冤要申!”

她声音响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前院。躲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悄悄摸出了铜钱,开始押注赌这位以好脾气著称的邓少卿,会在几炷香的时间内把这个小叫花子扔出来。

“一炷香!我赌一炷香!”

“我看邓少卿好性子,怎么也得三炷香吧?”

“赌什么赌,没看见那姑娘手里的打狗棒?丐帮的!小心惹祸上身!”

嘈杂声中,后堂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

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缓步走出。来人穿着深青色官袍,腰束银带,面容温润,眉眼如画,正是大理寺少卿邓堰。他似乎刚从卷宗堆里抬起头,眼神里有着审阅公文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静的温和。

他看到满地的鸡毛和那个手持打狗棒、气势汹汹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无奈的笑意。

“姑娘是……”他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清越温和。

“陆溪!”她扬了扬下巴,把手里攥得有点变形的状纸往前一递,“我来告状!你们大理寺管不管?”

邓堰的目光掠过她沾着尘土却依旧明媚生动的脸,落在她肩头那个还在掉毛的包袱上,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衙役和外面看客都目瞪口呆的事。

他伸出手,不是去接状纸,而是轻轻接过了那个沉甸甸、油渍渍、鸡毛乱飞的包袱。

“陆姑娘,”他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嫌恶,只有一种包容的平稳,“大理寺的牢饭,管够。”他顿了顿,补充道,“比烧鸡干净。”

陆溪准备好的满肚子质问和撒泼打滚的台词,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好看得过分的年轻官员,他官袍整洁,手指修长干净,拎着她那个“战利品”包袱,画面诡异又和谐。

外面下注的铜钱叮当落了一地,赌局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谁、谁要吃你的牢饭!”陆溪回过神,有点恼羞成怒,一把抢回包袱,“我是来告状的!看清楚了!状纸!”

邓堰这才接过那张皱巴巴、还沾着点油污的纸,展开,快速浏览。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叙述也颠三倒四,但他很快抓住了核心——一名隶属丐帮的年轻弟子,三日前被人发现死于城西荒宅,喉骨碎裂,疑似江湖仇杀,但京兆尹府以无头公案为由,不予深究。

“王五……”邓堰轻声念出死者的名字,抬眼看向陆溪,她正紧张地盯着他,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倔强和悲伤。

“他是我小弟!”陆溪声音低了些,带着鼻音,“虽然笨了点,偷鸡总被抓住,但他……他不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官府不管,我爹说江湖事江湖了,但我觉得不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凭什么不管?”

邓堰沉默片刻,将状纸仔细折好,收入袖中。“此案,大理寺接了。”

“啊?”陆溪又是一愣,“就这么……接了?”

“嗯。”邓堰转身,示意她跟上,“陆姑娘,随我来签份文书,顺便……把你知道的,关于王五的事,详细说与我听。”

接下来的几天,大理寺的同僚们算是开了眼界。那位丐帮的小祖宗,俨然把大理寺当成了她的第二个分舵。

邓堰伏案查阅旧籍,她能直接掀开窗户跳进来,嚷嚷着有了新发现;邓堰与下属商议案情,她能蹲在旁边的小几上,一边啃着邓堰吩咐人给她准备的糕点,一边插嘴发表“高见”,往往惊世骇俗,却又偶尔能歪打正着,点破关键;邓堰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卷宗,她也能翻得乱七八糟,留下几个油腻的手指印或糕饼碎屑。

邓堰却从未动怒。

最多是在她掀翻卷宗时,无奈地叹口气,亲手帮她整理好;在她搅黄了某位官员千金特意送来补汤、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桃花”时,温和地对来人解释“公务繁忙,不便打扰”,转身却掏出手帕,自然地替吃得满脸糕屑的陆溪擦擦嘴角,语气纵容:“无妨,我惯的。”

这话传出去,全京城都惊掉了下巴。这邓少卿怕不是被那小妖女下了蛊?

只有陆溪自己知道,她心里有点发毛,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个男人太温柔了,温柔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怎么闹腾,他都只是笑着看她,那笑容温润,眼底却像深潭,让她看不透。

倒是叫她心底发慌

这日傍晚,陆溪根据帮中弟子提供的模糊线索,独自摸到了城西的一处废弃染坊附近。据说王五死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天色渐暗,残垣断壁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她握紧了打狗棒,小心地往里走。

染池干涸,散发着怪味,四周静得可怕。

突然,破空之声袭来!

数道黑影从暗处扑出,刀光直取她要害!招式狠辣,绝非普通毛贼。

陆溪心头一凛,打狗棒法瞬间施展开来,挑、劈、缠、戳,身形灵巧地在刀光中穿梭。

但她毕竟年纪尚轻,内力不及对方深厚,对方又人多势众,很快便左支右绌。

“嗤啦——”衣袖被划破,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咬紧牙关,正要使出拼命的招式,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切入战局!

剑光乍起,如秋水横空,清冷凛冽。

只听几声短促的惨叫,围攻陆溪的黑衣人瞬间倒下了两个,喉间一点红痕,鲜血汩汩涌出。

邓堰将她护在身后,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覆着一层寒霜,手中长剑滴着血,剑尖微微震颤,不是恐惧,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怒意。

剩下几个黑衣人被他的气势所慑,一时不敢上前。

邓堰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看似头目的人身上,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的调子,却柔得让人心底发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伤她的人,”他剑尖前递,精准地抵住那人的咽喉,血珠顺着剑脊滑落,“不该活着。”

那黑衣人瞳孔骤缩,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陆溪捏着刚才打斗间隙还不忘塞进嘴里的半块桂花糕,愣愣地看着邓堰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狠绝戾气的背影,忘了咀嚼。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男人……这真的是那个总是笑着给她擦脸、任由她胡闹的邓堰吗?

他温柔的表皮之下,藏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彻骨的疯狂。

邓堰没有立刻杀了那人,剑尖微微下移,划过对方的锁骨,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声音依旧轻柔:“谁派你们来的?说。”

那黑衣人痛得浑身痉挛,在邓堰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蕴含着恐怖风暴的眼神注视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是……是……”他刚要开口,一枚淬毒的袖箭从极暗的角落射来,直取他咽喉!

邓堰手腕一抖,长剑后发先至,“叮”的一声脆响,将那枚袖箭击飞,但黑衣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灭口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他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刻四散遁逃,身影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邓堰没有去追。他收剑回鞘,转身快步走到陆溪面前,脸上的寒霜瞬间消融,被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取代。“伤到哪里了?”他声音有些发紧,目光迅速扫过她全身,最后定格在她渗出血迹的手臂上。

他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官袍的内衬下摆,动作轻柔却迅速地替她包扎,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陆溪任由他动作,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手里的半块桂花糕都快被她捏碎了。“邓堰……”她小声叫他的名字,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困惑,“你……你刚才……”

邓堰包扎的动作一顿,抬起眼,对上她清澈见底、此刻却写满惊疑的眸子。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慢慢平息下去,重新覆上那层惯有的温和,只是这温和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抬手,像往常一样,想替她擦去颊边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和糕屑,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沾了血。

他收回手,在自己干净的袖口上擦了擦,才再次伸出,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污渍。

“没事了。”他低声说,仿佛刚才那个执剑欲狂的人只是她的幻觉,“别怕。”

陆溪看着他被撕破的官袍,看着他染血的手指,看着他明明自己气息还未完全平复却先来安抚她的样子,心头猛地一酸,又猛地一跳。

她突然想起,刚才他护在她身前时,那宽阔的背脊,和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冽的墨香,混合着一丝血腥气,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谁、谁怕了!”她梗着脖子,习惯性地顶嘴,声音却软了下去,下意识把没吃完的桂花糕整个塞进了嘴里,两颊鼓鼓的,像只偷藏粮食的松鼠。

邓堰看着她这模样,眼底终于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浅浅的,却直达眼底。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狼藉的尸体和弥漫的血腥气,轻轻拉住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

“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去。”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将她的微凉完全包裹。

陆溪没有挣脱。

被他牵着走出这片血腥的暗巷,月光洒下来,将他二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她偷偷抬眼看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心里乱糟糟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大理寺的牢饭……哦不,这大理寺少卿,好像……真的挺负责的。

大理寺少卿说他负责管饭最新章节 下一章 暗影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