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里的过夜

太阳渐渐下山，游乐园绚烂的霓虹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如同为这个梦幻的白天拉上最后的帷幕。李念安跟在沈闻祁身边，随着稀疏的人流缓缓向外走，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空气中还残留着棉花糖的甜香和沈闻祁温柔的话语，她的心被这一次的开心游玩包裹住，怎么也忘不记

裙摆还沾着下午吃冰淇淋不小心弄上的污渍，指尖残留着沈闻祁不小心碰到她手的温度，她低头看着水渍倒影出自己，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今天一定是人生里最快乐的一天，连风里刮在脸上都感觉温和

李念安看向一旁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随后又看向手腕上沈闻祁给自己买的发圈，便趁沈闻祁没注意走向了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念安，要我送你……”沈闻祁笑着的脸在转过头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旁边的李念安已经不见了踪影，沈闻祁慌了他四处张望，试图看到李念安的背影

他愤怒的想着为什么念安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还丢下他一个人，是不是绑起来她就不会乱跑了…？

就在这种想法一点点冲向头脑时，他感觉到衣角正被轻轻的拉扯

他低头看到了李念安，此时的她正笑着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自己

“我给你买了一串糖葫芦，你喜欢吃吗？”李念安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差点让沈闻祁理智消散

沈闻祁压下冲动，但看着李念安给自己买的糖葫芦，又开心了起来，他接过糖葫芦假装不开心的说“下次买东西说一声，我还以为你丢下我离开了”

李念安笑了笑，看着逐渐黑下的天气，她转头对沈闻祁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她挥挥手告别

可刚向前迈出一步，天空却像是存心要挽留她一般，毫无征兆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顷刻之间，疏落的雨点连成了密集的雨线，天地间一片水汽朦胧，远处的景物都模糊了。

冰凉的雨水打在手臂上，李念安轻呼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一把抓住了身旁沈闻祁的手腕，拉着他就往最近建筑物的屋檐下跑去。

掌心相触的瞬间，沈闻祁明显地愣了一下。女孩的手微凉，带着雨水的湿意，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四肢百骸。他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白皙纤细的手，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剧烈跳动。反应过来后，他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握住了那只手，将她的手指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不愿分开

短短的几步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牵手和密集的雨幕，仿佛被无限拉长。跑到干燥的屋檐下，李念安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她轻轻的晃了晃手，示意沈闻祁可以松手了

沈闻祁指尖微蜷，感受到她的退缩，这才不情不愿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掌心残留的温软触感，让他忍不住悄悄蜷起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刻李念安手里的温度

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在脚下汇成小小的溪流，晚风裹挟着雨丝吹来，带着沁人的凉意，李念安不自觉抱了抱手臂，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我先打个车吧。”

她刚要从包里拿出手机，沈闻祁却轻轻地、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这次的动作比之前轻柔了许多，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小心翼翼。

“那个……念安，”他挠了挠头，笑容里带着点少年人的腼腆和紧张，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她，“我去买把伞，然后……我们一起走回去，好吗？”他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积水的地面上，屏住呼吸，期待又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一起……走回去？李念安看着他被雨水微微打湿的额发，看着他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当……当然没问题……”

“真的？”沈闻祁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是盛满了整个星河。他开心地松开了李念安的手腕，语气是抑制不住的雀跃，“那你就在这里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回来！”说完，他便转身冲进了雨幕中，朝着不远处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飞奔而去，背影都透着欢欣。

李念安望着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心里像是被灌入了一汪温泉水，暖意四处流淌。她将后背轻轻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听着耳边哗啦啦的雨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而缓慢。

果然，不到两分钟，她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慢慢从雨幕中走来。他走得很稳，雨伞微微向前倾斜，遮挡了大部分视线，让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沈闻祁走到屋檐下，站定在她面前，将雨伞几乎全部倾斜到李念安的头顶，自己的半边肩膀瞬间暴露在雨中。他低下头，对上她的目光，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轻声说：“走吧？天气预报说，待会儿雨可能会下得更大。”

他的声音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低沉悦耳。李念安点了点头，小心地迈步，走入他撑起的那一小片无雨的天空下。

伞下的空间比想象中更要逼仄。为了都不被淋湿，两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拉得很近，近到李念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一阵微风吹来，带着冰凉的雨丝，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往沈闻祁身边靠了靠，寻求一点温暖。

沈闻祁立刻察觉到了她的靠近，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感涌上心头。他不动声色地将伞又往她那边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同时悄悄放慢了脚步，希望这段共撑一伞的路，能走得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雨点敲击着伞面，发出清脆而连续的声响，像是一首节奏轻快的伴奏曲。他们都没有怎么说话，偶尔交谈一两句，也是关于今天游乐园里有趣的片段，气氛安静而融洽。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伞下小小的空间里流淌，仿佛周围的喧嚣和雨幕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了李念安所住的公寓楼下。然而，此时的雨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演变成了瓢泼大雨，密集的雨帘遮挡了视线，远处的路灯都变成了模糊的光晕。哗啦啦的雨声几乎要淹没其他一切声音，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李念安抬头看了看这恶劣的天气，又看了看身旁的沈闻祁。他半边身子几乎都湿透了，浅色的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隐约的肌肉线条，头发也湿漉漉地滴着水，看起来竟有几分……狼狈的可怜。

她心里顿时充满了歉意和犹豫。让他这样冒雨回去，似乎太不近人情了。可是，邀请他上楼……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挣扎了几秒，终究还是愧疚和担心占据了上风。李念安尴尬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那个……雨实在太大了，要不……你先来我家避避雨？等雨小一点再走？”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闻祁就立刻接口，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开心：“真的吗？那太好了！”那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等着这句话。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急切，轻咳一声，试图掩饰，“我是说……谢谢，那我们就快上去吧，别在楼下站着了。”

李念安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那副生怕她反悔的样子，心里那点犹豫忽然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笑和莫名的……期待？她点了点头，带着他走进了公寓大楼。

电梯平稳地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镜面墙壁映出他们略显沉默的身影。沈闻祁安静地站在她侧后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镜中她微微低垂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安静又美好。他悄悄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克制着想要触碰的冲动。

“叮”的一声，十八楼到了。李念安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门刚打开一条缝，身后的沈闻祁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强势，轻轻推着她的肩膀，两人一起进了屋。

“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将外面喧嚣的雨声隔绝了大半，室内的安静瞬间笼罩下来。

回到熟悉的环境，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李念安踢掉鞋子，只想立刻扑倒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念安，”沈闻祁却拦住了她，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刚才淋到雨了，不赶紧洗个热水澡会感冒的。感冒可就不好了，快去洗洗，洗完再睡。”

他的关心显而易见，李念安虽然困倦，但也知道他说得有理。身上黏腻的感觉也确实不舒服。她只好妥协，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好吧，听你的。那你自己随便坐，冰箱里有喝的，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

抱着睡衣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了疲惫和寒意，也让她混沌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今晚……沈闻祁在她家里。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镜子里映出她泛着红晕的脸颊。

大约半小时后，李念安换好了舒适的棉质睡衣，用毛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浴室。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沈闻祁正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晚间新闻，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听到动静，他立刻转过头。刚洗完澡的李念安，皮肤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眼睛像是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湿漉漉的头发乖顺地贴在脸颊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气息。他的目光暗了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李念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说句“我先回房睡觉了”，手腕却再次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住。她缓缓转过头，对上了沈闻祁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深邃，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她有些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有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念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恳求，“你看，外面的雨……好像一直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了。”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像是害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这么晚了，雨又这么大……今晚，让我在这里过夜，好吗？就一晚……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他的眼神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大型犬，湿漉漉的，充满了可怜巴巴的期待，让人很难硬起心肠拒绝。

李念安的心猛地一跳，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妥。她试图抽回手，语气带着犹豫：“不行……这不太好吧？要不……我还是给你打辆出租车吧？多付点钱应该没问题……”

沈闻祁几不可闻地轻轻“啧”了一声，像是有些懊恼，但脸上可怜巴巴的表情更加深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都这么晚了，出租车司机肯定也都回家睡觉了……而且雨真的太大了，路上也不安全。”他微微晃了晃她的手腕，语气近乎撒娇，“就一晚……我睡沙发就好……好不好，念安？”

他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磨人劲儿。李念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期待与依赖，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招架。她向来对他的这种眼神没什么抵抗力。

内心挣扎了片刻，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那……那好吧。你今晚就在沙发上睡吧…”

“好”沈闻祁立刻答应，脸上绽开一个得逞的、灿烂的笑容，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可怜相。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李念安稍稍安心，指了指沙发：“柜子里有干净的毯子和枕头，你自己拿吧。那我……先去睡了。”

“晚安，念安”沈闻祁看着她，目光温柔。

“晚安”，李念安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还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客厅里，随着卧室门“咔哒”一声轻响落下，沈闻祁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环顾着这个充满李念安气息的空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

他走到沙发旁，上面随意搭着一条奶白色的柔软毛毯，还有几个可爱的卡通玩偶并排坐在那里，像是在欢迎他。他拿起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指尖轻轻摩挲着，仿佛能感受到主人残留的体温。

他的目光又扫向别处。靠墙的柜子上，放着几幅用画框裱起来的风景画，笔触细腻，色彩温柔，一看就是出自李念安之手。沈闻祁走过去，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其中一幅画着夕阳下薰衣草花田的，尺寸不大，刚好可以……他比划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应该不会发现少了一幅吧……”他在心里暗自思忖，带着一种隐秘的窃喜。他将画仔细地放在了自己的背包旁边。

这还不够。他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继续在客厅里搜寻。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造型别致的陶瓷小摆件，窗台上一个印着她Q版头像的迷你钥匙扣……凡是带着她个人印记的、小巧而不易被立刻察觉的东西，都被他悄无声息地、一件件装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室内只余下电视微弱的光线和窗外透进来的、被雨水模糊了的霓虹灯光。他抱着那个带着她气息的奶白色毛毯，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将她拥入怀中。

“真想……早点让你完全属于我……”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外面的雨吞噬，嘴角勿起一抹温柔却危险的弧度，他缓缓闭上眼睛，也不管自己的身上早已被雨淋湿的衬衫

窗外的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密集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噼啪声，又顺着树叶滑落，带起一片沙沙的声响。这喧嚣的雨声，非但没有打破夜的宁静，水雾弥漫在窗外，将这座公寓，将这个特殊的夜晚，温柔地包裹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打在树叶上的声响沙沙不绝，偶尔有风吹过，带着雨丝的凉意，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这个夜晚，因为有了身边的气息，因为有了藏在口袋里的小秘密，变得格外绵长，也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