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时间,凌晨四点。
余溪月把最后一勺焦糖布丁送进嘴里,手机蓝光映得她睫毛投下一排细碎的阴影。
她本来是想刷个助眠视频,却没想到刷到了死亡。
词条后面跟了一个暗红色的“沸”字,像血滴在热水里,瞬间化开。
余溪月本想滑走,却又不受控制的停住。
弹幕海啸般涌过:
——“绝不是意外!”
——“哥哥酒量很好!”
——“他很热爱生活,怎么可能?”
——“求真相!宁清珩值得一个公道!”
——“怎么这么快就排除刑事案件”
——“说是聚会,聚会名单呢?普通人聚会喝酒出事,同桌都要负责任!”
配图里,男人穿一件简单到近乎寡淡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灯光打在他睫毛上,落下一层柔雾。
他侧头微笑,像一泓春水。
余溪月盯着那张脸,心脏莫名被攥了一下——她并不认识他,却在一秒钟里替他疼。
心疼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她花了整整一天,把宁清珩三十几年的人生拆成碎片,一点点拼。
越拼,越安静。
出道十几年,零绯闻,零黑料。
粉丝接机摔倒,他先蹲下去给陌生人贴创可贴,再抬头时,媒体镜头只拍到他仓皇转身的背影。
余溪月想起娱乐圈子里那些镶着金边的“顶流”,忽然觉得可笑:
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居然养出一块羊脂玉。
没有黑料,没有绯闻,连一句脏话都找不到。
原来真的有人,把温柔活成了钉子,钉在淤泥里,却一尘不染。
余溪月把手机息屏,闭上眼睛,眼泪却不自觉从眼角划过
她突然想到了一条评论
“他的磁场太干净了,干净到不是他粉丝的人都想为他讨一个真相,要一个公道”
公道吗?
余溪月缓了,再次打开手机给自己发小辜青簪
余溪月阿簪,宁清珩的事,你知道多少
辜青簪我正想跟你说呢!这事儿可邪乎了,据说坠楼前,他被狗仔拍到和顾家私生子出现在同一场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啊?
辜青簪不过目前还只是猜测,没什么实锤。你怎么突然对这事儿这么关心?
余溪月你还知道些别的吗?我看这热搜什么的撤的很快,热度也在下降
辜青簪是啊,资本的力量真是可怕,要不是一开始有几个不怕死的营销号爆出来,这事儿说不定直接就被压下去了。
辜青簪诶,我看到有人说宁清珩之前被公司雪藏过,会不会和这次的事也有点关系?但具体原因也没人说得清。
辜青簪皎皎,你四哥不是娱乐圈资本巨鳄嘛,要不你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些内幕
余溪月对啊,我怎么把盛老四给忘了
挂了电话就给余骏盛打过去
余骏盛皎皎,怎么想起给四哥打视频?是在遇到什么事了吗?
余溪月四哥
余骏盛诶,我的宝贝妹妹慢慢说,是有什么需要四哥帮忙的吗?
余溪月四哥,宁清珩的事,你知道多少
余骏盛宁清珩啊……
余骏盛他这事儿背后水挺深的,涉及到的可不只是娱乐圈那点明争暗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余溪月我想知道
余骏盛皎皎,这件事比较复杂,而且可能会涉及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四哥不想你被这些腌臜事儿弄脏了眼睛。
余骏盛你就安心在法国玩,四哥给你打笔钱,多买点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余溪月哥,我不知道为什么,刷到他,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好干净,干净到我一个从未见过他的人都在替他难过,心好堵
余骏盛皎皎有这样的感觉,说明我家皎皎心善
余骏盛宁清珩这人确实挺干净的,所以在娱乐圈这种大染缸里才容易被人算计
余溪月所以不是意外对吗?也没有人会给他一个公道,一个真相对吗?
余骏盛嗯,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意外
余骏盛娱乐圈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太多了。至于真相和公道……
余骏盛皎皎,有时候真相是很昂贵的,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
余溪月四哥,你曾经说过,娱乐圈是口染缸,掉进去的人,出来都是花的,可他,像缸里长出的一枝白莲
余骏盛呵呵,我家皎皎看人的眼光很独到,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还能保持初心确实不容易,可惜了……
余骏盛皎皎,听四哥一句劝,这件事你别插手。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不择手段,四哥不想你有任何风险,明白吗?乖,你就安心待在法国,过你无忧无虑的日子,玩够了就回来啊,哥还有事,先挂了听话啊
余骏盛说不让查,余溪月就会不查吗?
余溪月给好友黄金玉打过去,拜托黄金玉私下打听一下,那天的聚会都有谁!
黄金玉算是余溪月朋友中的另类,有自己的另类道,虽然也是豪门出身的姑娘却是个假小子,奈何黄家二老宠着也没人说什么,导致余溪月跟那些富二代啊一类的也比较亲近一起玩,算是狐朋狗友
黄金玉速度确实快,全网找了快一个月也没有答案的事情,黄金玉两天就给余溪月套出了答案
在得到黄金玉消息的那一刻,余溪月就定下了机票,她想回去,也要回去,回去替那个干净的男孩讨一个公道,追一个真相!
她余溪月,可是余家小十,生下来就握着别人十辈子赚不到的筹码,从来输人不输阵!
名单上的每一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机场 ,人潮汹涌
余溪月戴着墨镜,一身黑风衣,像把未出鞘的刀。登机前,她给四哥发最后一条微信——
【皎皎如月:我已经登机,对不起,四哥,这次我想要一个真相。】
余骏盛回得飞快:
【余骏盛:皎皎,听哥一句,这趟水混得能淹死人。】
余溪月没再回复,关机,抬眼望向舷窗外。
跑道尽头,朝阳像被摔碎的蛋黄,浓稠得化不开。
她想起视频里宁清珩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媒体追问:“珩哥,你相信娱乐圈有真心吗?”
男人垂眼一笑,声音低却清晰:“信啊,总有人山高水长,为你而来。”
当时弹幕刷过一排“哥哥等我”,如今只剩灰白
余溪月攥紧手机,指腹摩挲着锁屏——那是她昨晚截的图,宁清珩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弯极淡的阴影,像随时会消散的月光。
余溪月宁清珩,我来了,山高水长,我来迟了
飞机爬升时,余溪月把座椅调到最低,盖着薄毯,脑子却停不下来。
脑海里是他还没播放的那部电视剧的片段,他说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然后他抬头,看向镜头,像穿过屏幕与她对视。
那一眼,温柔而悲悯,像提前写好的遗言。
飞机掠过平流层,余溪月把脸贴在舷窗上,云海像一片无人认领的荒原。
颠簸来得毫无预兆。
广播里机长用英法双语重复:“遭遇强气流,请系好安全带。”
灯闪了三下,氧气面罩脱落。
舱内尖叫此起彼伏,身体被抛起又砸回座椅,像被上帝掷骰子,灯闪成血色,婴儿哭声尖利。
余溪月死死攥住胸前的安全带,指节泛白。
她想起自己还没查出真凶,还没把凶手拖到阳光下,还没告诉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
“我来晚了,但我不缺席。”
机身倾斜,失重感攫住心脏。
黑暗里,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
“宁清珩,别怕,我来了。”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
“如果正义来不及,那就让我比你先到黄泉,亲口问你——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轰——
黑暗里,时间被拉长。
她仿佛看见自己站在一条长廊尽头,白衣男人背光而来,伸手相邀。
她听见自己说:
“喂,我叫余溪月。”
“二十四岁,余家小十”
“宁清珩,我来找你寻一个真相。”
他笑,像雪落春泥,无声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