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在晚高峰中缓缓移动，却丝毫不影响车内的欢快气息。
“给妈打个电话吧，说我们快到了，问问有没有什么要带的”邓放目视前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沈棠拿起手机拨通电话：“阿姨，我们正往您那开呢，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嗯好，买了莲藕和排骨，邓放说晚上煲汤，还有您爱吃的葡萄……噢，爷爷在家啊，好嘞，嗯，不买别的了……”挂了电话转向邓放：“邓放同志，据可靠线报，您的爷爷因为你今晚回去，下午都没出去下棋，但对你半年没有回来表示有意见，请做好心理准备。”
邓放笑出声，在等红灯的间隙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收到，小参谋。一场硬仗等着咱们。”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邓放同志。阿姨可说了晚上都是我爱吃的菜，是爷爷特意嘱咐她准备的。”沈棠得意地摇摇手指，和邓放划分界限。
“小叛徒～”邓放失笑。
车子驶入熟悉的军区大院，在楼下停稳。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楼，刚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刚才就在窗户边看到你们停车了。”开门的是邓放的母亲秦婉淑，一位真的如名字一般气质温婉的女士，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除了眼角多了几道细痕，面容依旧精致。她笑着接过沈棠手上的袋子，嗔怪地轻拍了一下邓放：“你小子也是，怎么还让棠棠拎呢？”
“妈，您看您儿子手上是空的吗？”邓放无奈地把更重的袋子放在玄关：“我是您亲生的吧？”
几人笑起来，秦婉淑搂着沈棠：“一边去，就你贫！”说完示意他们：“爷爷在卧室看报纸呢，你们打个招呼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卧室。
“爷爷～我们回来啦”沈棠甜甜地喊出声走上前去。
邓爷爷摘下老花镜，笑呵呵地伸手：“棠棠来啦，这段时间是不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
“才没有，我天天吃的好着呢。”
这时邓爷爷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亲孙子，语气恢复了审视和严厉：“回来了？”
“嗯爷爷，回来了。”邓放放下特意给他带的老年奶粉，站得笔直，像是下级在向上级汇报。
爷孙俩之间那熟悉的，又有些凝滞的空气又开始弥漫。从邓放有记忆开始，爷爷就一直对他很严厉，两人从来没向其他爷孙一样轻松地相处过。
“你还知道回来啊？还知道自己在北京有个家？最近训练怎么样？没给我丢脸吧。”
“一直在进行歼-20新一批次的极限过载训练，人手不够，请不了假。一切顺利。”邓放回复的言简意赅，像是在提交一份工作报告。
沈棠和进来的秦婉淑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好了，回来还聊工作。邓放，棠棠你们两洗手去，来厨房帮忙准备开饭了。”
晚餐是丰盛的家常菜，秦婉淑不停地给沈棠夹菜：“多吃点棠棠，小脸都瘦尖了。”
“谢谢阿姨，我够了，您也吃。”沈棠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
邓放则在一旁熟练地为沈棠剥虾，这小丫头爱吃虾但又总嫌剥虾麻烦，手上会沾到腥味，所以宁愿不吃也不肯剥。他将剥好的一小碟蘸上醋放在沈棠面前才擦手自己开始夹菜。
邓爷爷的目光扫过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回家了还知道伺候人，脑子开窍了。”
“我一直都知道，棠棠是我媳妇儿，我不伺候谁伺候？”邓放头也没抬，沈棠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你小子……”邓爷爷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转向沈棠：“棠棠，学校里还习惯吧？”
“习惯的，最近导师布置的任务也不是很重。”沈棠乖巧地点头，与刚才踢邓放的样子截然不同，她的小脾气一直都只对邓放。
“嗯，你们现在也订婚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别让这混小子耽误你。”
“爷爷，我们已经商量好等棠棠毕业再考虑的。”邓放有些无奈。
邓爷爷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儿媳使眼神便没再多说：“行，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举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白酒，看着邓放，目光悠远，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
“你爸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能独立带队完成最复杂的试飞科目了，你，还差得远！”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一滞，秦婉淑的脸色白了白，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邓放停下筷子，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沈棠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她伸出手，在桌下握了握邓放的手。邓爷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面上没有动容，只是又喝了一口白酒。
后来沈棠主动打破僵局，才让几人之间又活跃了一些，一顿饭在这样复杂的氛围下结束。
告别时，秦婉淑又给他们装了一大袋子菜，送到楼下还嘱咐：“邓放，你车开慢点。棠棠，平时没课就来吃饭，别跟阿姨客气。”
“知道了阿姨，我以后常来。”
邓爷爷也跟下来了，没说话只是拍了拍邓放的肩膀，邓放身形顿了顿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路无言，邓放开回家停好车后，迟迟没动，沈棠解开安全带侧身抱住他轻拍着。
“宝宝，我是不是很没用？”良久后，邓放才缓缓搂住她。
“胡说！邓放，我不许你这样想自己，你很厉害，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厉害的。爷爷晚上那样说也是为了激励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沟通而已。这些年，他也很想叔叔。”沈棠摸摸邓放的脸，认真且肯定地说。
邓放眼眶有些发热，好在车库昏暗，看不见。他低头，深深吻住沈棠的唇，带着一丝难得的脆弱和依赖，寻求着安慰，沈棠则轻轻回应着……
外人的评价我们可以选择性忽略，但有时候，恰恰是最亲近的人无意中的话才会让我们开始严重自我怀疑，看不清自己真实的样子，却又无处宣泄，最后陷入情绪的漩涡……
不过还好，有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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