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江夏几乎是立刻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离开。
走了十几米远,才敢偷偷回头瞥一眼。
那个清瘦的身影还站在原地,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塑料袋,午后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走向水房。
那一刻,所有的忐忑、慌张、窘迫,都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心底一丝隐秘的甜。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应和着她胸腔里那颗雀跃的心。
他收到了。
她的心意,虽然笨拙,虽然小心翼翼,但确实地,传递到了他的手里。
……
再次见到他,是下周一。
周一清晨的教室,弥漫着周末过后特有的慵懒与喧闹,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早餐包子的混合气味。
江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低头慢慢整理着,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瞟向教室门口。
当她第三次抬起眼时,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俞时安走了进来。
他之前病中的苍白和恹恹之气已一扫而空,脸色恢复了往常的清润,眉眼间的疏离感也回来了,只是那双眼睛,似乎比以往更清亮了些。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他的同桌林哲立刻凑过去,笑嘻嘻地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调侃他“病号归来”,俞时安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自顾自地拿出早读要用的语文课本。
他看起来很好,这让她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被朗朗书声填满。江夏机械地跟着念,心思却完全不在拗口的文言文上。
她能清晰地看到前方俞时安挺直的背影,看到他偶尔随着诵读节奏轻微晃动的黑发,看到他翻动书页时干净修长的手指。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俞时安似乎视线不着痕迹地向后扫了一下。
那目光很快,快得像是错觉,但江夏的心脏还是猛地收紧,握着课本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纸张边缘被她捏出了细微的褶皱。
他……是在看她吗?
这个念头让她坐立难安。
上周的送药还是让她产生了紧张感,小心翼翼的,一旦有所行动就怕被发现。
第一节课是数学。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函数题,江夏努力集中精神,却总觉得前桌遮挡不住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的存在感过于强烈。
她看到俞时安微微倾身,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动作间,校服外套的袖口蹭到了桌面上摊开的琴谱一角——那是林哲上周帮他拿回去的那本。
阳光正好从窗户斜射进来,落在俞时安摊开的琴谱上。
江夏的心猛地一跳,侧着身体盯着。
在那厚厚的、写满音符的纸页边缘,清晰地夹着一样东西——是一颗独立包装的、浅黄色的枇杷糖。
和她上次买给他的,一模一样。
他就那样随意地把它夹在那里,像一枚不起眼的书签。可就是这枚“书签”,让江夏的呼吸瞬间滞住。
周遭老师讲课的声音、同学翻书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潮水般退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颗在阳光下发着微光的糖果,和它主人那看似专注听讲的清瘦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