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放学的铃声像往常一样,将凝固的课堂气氛搅动起来。
高三教室里瞬间充满了躁动的活力。同学们如同退潮般迅速离去,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谈笑声、拉链开合声交织在一起。
江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作不疾不徐。
她习惯性地慢。
习惯性地,等着那个身影先离开。
她的目光低垂,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指尖看似无意地描画着知识点的轮廓,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来自前排俞时安的每一个细微声响——书本合上的轻响,笔袋拉链的声音,椅子被轻轻推回桌下的摩擦声。
他通常是走得最早的那一批,清冷、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的时间似乎总是被精确规划,分秒必争。
然而今天,有些反常,俞时安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甚至重新坐回椅子上,翻开了刚才已经合上的物理书,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一道难解的题。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恰好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是今天物理竞赛的事情?
江夏忍不住想着,会不会是关于苏时瑶的事,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这份安静的等待会变得过于明显,她暗暗吸了口气,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站起身。
木质椅腿与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就在她转身,准备走向教室后门的那一刻——
“江夏。”
清冽的男声自身后响起,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她心里荡开层层涟漪。
她脚步一顿,身体有些僵硬地转回来。
俞时安已经站起身,正看着她。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但眼神很专注。
“上周,”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听林哲说,你那天在实训楼等很久。”
江夏的心猛地一跳。上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等待他到来。
但他生病了,不怪他,怎么提起这事了?
“这周三放学后,”俞时安继续说道,语气自然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音乐教室应该没人。补上,可以吗?”
他看着她,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认真。仿佛这不是一个询问,而是一个他单方面确认并通知她的决定,只为弥补上次的“失约”。
江夏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好……可以的。”
“那,后天不见不散。”俞时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冲她笑了下,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随即利落地拎起放在桌角的黑色书包,转身便走出了教室。
留下江夏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还在因为刚才那短暂的对话而剧烈地跳动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江夏还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像是踩在蓬松柔软的云端。
“补上……?”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一种不真切的回音。他因为她——一个如此平凡的江夏——上次空等了许久,就愿意特意再抽出时间,为她一个人弹奏?